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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情 245 暴风雨前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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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静下来,瞥了一眼关合的门,二话不说带着秃头离开了茶楼。

约二十分钟 , 张世豪的轮廓在鎏金的旋转门内若隐若现,我夺过秃头口袋里的64式 , 在屋檐和大厅内来回瞄准 , 我不确定关彦庭会否玩儿阴的,当面议和 , 暗中枪决 , 我枪法不精 , 好在射程短,也不至五发子弹全盘失手。

幸而我畏惧的情况没有发生 , 马仔拉开车门,张世豪弯腰坐进后车厢 , 他臂肘关节处撕破了一道口子 , 血污黏着衬衫,遇空气氧化 , 黑紫发乌 , 颇为狼狈,我吓得不轻 , 命令秃头拿后备箱里的药盒子 , 蜷缩着四肢蹲在张世豪脚下 , 为他清理伤口 , 隔着窗子惊鸿一瞥,由警卫员簇拥的关彦庭也并非无虞,他的脖颈有玻璃碴摩擦的伤痕,军装袖绾切碎成褴褛的布条 , 鲜血沿着指甲淌落在地面的褐色砖瓦。

张猛立在十米开外的吉普车尾 , 他抑扬顿挫的腔调,仇视而生硬,“张老板 , 关参谋长放你一马 , 该还的,你也麻利些。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比两败俱伤 , 舒服得多吗。”

我皱眉不解,盯着一言不发的张世豪 , 后者聚精会神睥睨二楼一扇密不透风的窗口,是方才我们的雅间隔壁,我恍然大悟,祖宗的人也没落半步。

我基本笃定 , 关张二人达成了瓦解沈家父子的同盟。

我不曾过问,这事百利无一害,张世豪认可的,他想必深思熟虑,关彦庭的橄榄枝未带刺儿,扎不着肉,他们此时抱团,是渡气儿续命,祖宗心知肚明 , 沈关、沈张的合作绝不可能了,非友即敌,再耽搁几天 , 他借沈国安的压倒性的权势,在澳门周边大举过境 , 扭转乾坤才是天方夜谭。

我们驱车折返1902 , 驻守第一重铁门的马仔风风火火大喊豪哥,他踮着脚向张世豪汇报什么 , 我不露声色端详他 , 他意外之色渺茫 , 像早有察觉,他有条不紊脱掉西装交给马仔 , 牵住我的手,迈过半尺高的门槛 , 第二重防弹门吱扭推开 , 豁亮的练武堂吆喝震天,百十名马仔陈列方阵 , 拳脚整齐划一 , 不似街边花拳绣腿的瘪三混混儿,搏斗的姿势套路漂亮 , 卷起鹤唳风声。

“安顿在哪。”

“半小时前豹哥送蒋小姐下榻澳门塔附近的酒店了 , 那是十四k的管辖 , 沈良州的人就算鸡贼 , 恐怕也无精力看管澳门城的大街小巷,他严防死守的无非咱这片地域。不留把柄便是。再者——劳恩小姐在,怕二位姑奶奶掐架。”

蒋璐现身,嫂子都不叫了 , 好一声撇清地位的劳恩小姐 , 马仔个顶个的机灵,断断不会惹臊。

我冷哼,“办得周到 , 让豪哥赏你。”

马仔谄媚笑 , “我分内之事。”

我从张世豪掌心抽离自己的右手,没好气甩掉他,砰地一声反锁了卧室门。

片刻工夫 , 马仔的哀嚎传出,我沉着脸扳开锁芯 , “姓张的,你打他撒气做什么,遮盖多年的风流债吗?还不许实话实说了?”

我不等他解释,又是一撞,风袭弄着台阶的尘埃 , 扑鼻一沓灰土,我故意耍泼,表明我的态度,不欢迎蒋璐,危急关头,也不挤兑她,我们的共处愉快与否,取决张世豪如何分门别类,马子 , 助手,亲疏远近,拎清点 , 我间接提醒他,分寸拿捏得宜 , 别激我的火。

赌场的叠码仔对蒋璐的了解胜我许多 , 她资历老,是张世豪身边最初一批马子 , 无功无过 , 挺亲切的 , 她又擅长收买人心,扮演安稳和善的角色 , 女人做到这份儿,也算老实本分了。而我杀伐果断 , 不加掩饰的锋芒胆识 , 让这群兄弟钦佩却敬而远之,我不叛则已 , 一旦叛降 , 后果不堪设想。

当夜张世豪在我屋子里洗澡,我特地穿上新买的蕾丝睡裙 , 香槟色的真丝绸缎 , 摸着滑腻如羊脂玉 , 情趣款式 , 胯骨和臀部仿若透明,纱尾缀着流苏穗儿,一步三摇,千娇百媚 , 在浴室的昏黄光束照耀下 , 恰似一朵盛开的夜来香。

张世豪躺在浴缸内正思量什么事,我破门而入,若无其事在水池内舀凉水 , 清洗着发梢 , 他眯眼望着我,我透过雾气朦胧的镜子,在胸部隆起的沟壑里点着乳霜 , “蒋小姐住在澳门塔,不是长久的打算 , 头三日避开沈良州的追踪,往后呢?东北的消息仰仗蒋小姐输送呢,别等她开口求,伤了功臣的心 , 张老板不妨主动提及,让她住1902,宾馆房间多,还差她一间吗?”

我拧着湿漉漉的发水,“女人呀,在大是大非的风口浪尖,再深明大义也难免吃醋,毕竟是天性。你当真棘手也就算了,你分明能令她满意,却岿然不动 , 细小的委屈日积月累,你押注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你赌赢了十次百次,难保千钧一发的一哆嗦 , 就抖岔了。”

我接了满满一桶冷水,环抱双臂 , 斜倚着镜框 , 皮笑肉不笑翻媚眼,“张老板好大魅力呀 , 揭开了庐山真面目 , 女人也舍不得割袍断义。”

我将冷水灌在他天灵盖倾倒而下 , 乌泱泱的浪涛在浴缸里噼里啪啦炸开,我憋着笑,“张老板还热吗?”

他看出我刁难他 , 含着浅笑擦拭干脸孔泛滥的水珠,“吃醋了。”

“少抬举自己 , 你什么货色 , 我早一清二楚,明着三个马子 , 暗着三十个打不住。”

“三十个。”他气定神闲一把扯住我 , 将我放倒在他怀里,他贲张的腹肌严丝合缝抵在我浸湿了裙摆的股沟 , 炙热而紧实 , 时不时的鼓动诱惑我 , 胀得我面红耳赤。

“妇女能顶半边天 , 程小姐床笫的功力,顶三百个。”

我瞪着他,他死皮赖脸的模样混账透顶,他牙齿咬住我耳垂 , 喷洒的滚烫呼吸 , 往耳蜗里一个劲儿的钻,像燎原之势,迅速侵占了我的体内 , “自从程小姐赖上我 , 即便十全大补汤不离口,我也感觉心有余力不足。”他刨着温凉的水,扎入我腿间 , 我被刺激得一抖,仰面呻吟出来 , 他伏在我耳畔闷笑,“这是万丈深渊,填多少进去都喂不饱。所谓三十个我也没见过的马子,更没兴致对付。”

他越捅越猖獗 , 越深入,我趁他疏于防备,一巴掌糊在他左脸,这一下沾了水渍,吧唧响,我咬唇笑得天真烂漫,“张老板犯贱,我五体投地。”

他不气恼,对我的暴力和刁蛮甘之如饴 , 温柔把玩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下面的三根指一刻不停歇,“程小姐想学吗?”

他埋首在我脖颈 , 舔舐着白嫩的皮囊,“脱了衣服教 , 学得快。”

我搂着他呸口水 , 熏黄的壁灯映着无边月色,镂空的窗纹洒着斑斓的剪影 , 落在他眉心 , 落在我水波荡漾的** , “我不在澳门,你不许负我。”

他的吻停住两秒 , 辗转吞噬了我胸口,我两腿盘在他精壮浮沉的腰间 , “不然 , 我杀了你泄愤。”

他攥着我脚踝,朝上一举 , 俯视着我笑说 , “扫兴,吓软了。”

我躬身咬他下巴 , 用了七八分力 , 他一声不吭 , 硬生生的受着 , 直到我唇齿间流窜着血腥味才松嘴,我指尖摩挲他两排深邃的牙印,“看你怎么有脸勾三搭四。”

澳门我估测呆不久了,但没想到出发得这般仓促 , 甚至未能来得及见蒋璐这故友一面。

关彦庭与张世豪暂时结盟 , 解决了燃眉之急,我自然也要礼尚往来,完成我的妻子本分。东三省谣言蠢蠢欲动 , 一句“关太太遭土匪挟持”已经镇压不住 , 关彦庭为此饱受拖累,中央开始勘察真假,这等紧要关头 , 我必须出马。

我收拾行李时,秃头在门外念叨 , 关彦庭万一临阵反悔,软禁扣押我,届时无法返澳门,哪方面的门路能将我索回。

我扔了一只枕头砸他 , “关彦庭是君子,不是小人,他要么从不答允,答允就绝不变卦。他和张世豪的协定条件,互相救于水火,当前女人不是必争之物,性命和皇权,才是首当其冲。为女人伤和气,毁盟约,你以为关彦庭是靠运气和坑蒙拐骗爬到参谋长的位置吗?”

当然不是。

关彦庭真枪实弹 , 伤痕斑驳,换取卓越的军功章,血泪铁打 , 铸就万里江山,得不偿失之事 , 早做晚做 , 他兴许会做,可不是现在。

我们乘坐参谋长军用专机在次日上午抵达哈尔滨 , 而黄昏时分正是沈国安的庆功宴 , 他任职黑龙江省头把交椅九周年 , 九的寓意非常好,官家多迷信 , 下属为他举办贺宴,关彦庭与他不睦 , 涉及整个省的隆重 , 他也算掐着点接回我,堵悠悠之口。

我若不出席 , 尘嚣而上的蜚语 , 势必愈发不可收拾。

供给我准备的空隙十分紧迫,我花费一下午将得沈国安器重的红人儿幕僚 , 同时也是关彦庭强劲宿敌的大老虎丑闻存在脑海 , 傍晚五点钟 , 结束会议的关彦庭来别墅接我 , 我换了一件典雅肃穆的米白色套裙,长发高盘,在驶往国宾楼的途中,询问了张猛几桩疑惑 , 东北的局势出乎意料的天翻地覆 , 急转直下,背后一定有黑手在规划操纵,沈国安的道行 , 似乎在肆无忌惮的浮出水面。

波诡云谲的黑龙江 , 风水流转得出其不意且快准狠,打得战场措手不及,只道张世豪穷途末路 , 原来关彦庭被沈家父子逼得也陷入了山穷水尽境地。

祖宗的弑父一说,到底真假 , 是引蛇出洞,抑或虚晃一枪,不得不画问号。

临下车前,我掏出化妆镜 , 在脸孔和嘴唇涂了一层厚重的粉底,显得气色憔悴苍白,我深吸气使劲勒紧衣带,尽量看上去比从前更加清瘦单薄,做完这一切,我挽着关彦庭迈上石阶,随迎接的侍者绕过回廊,径直走进桃花岛。

春末夏初的时节,桃花还未落 , 实属罕见,我摘了一支最茂盛的粉桃,卡在鬓角 , 一白一粉娇艳至极,衬得眉目血色尽失 , 任何人瞧了 , 也由不得怀疑我的申辩。

关彦庭揽住我肩膀,大部分重力担在他胸膛 , 我表象做戏 , 实则全神贯注张望 , 通过坐席的划分,张猛复述的**不离十 , 黑龙江省委四名副书记,三名投诚沈国安 , 关彦庭被排斥在外 , 他虽然在官场单打独斗惯了,为人处事孤僻清高 , 但今非昔比 , 升调中央,同僚不支持意味着暗处踩轧 , 大兴大衰面前 , 选择是极端的。

他急需仕途关系的缓和 , 沈国安大张旗鼓收买了七成 , 大势已去再妄图力挽狂澜,辛劳波折可想而知。

也就是城府莫测的关彦庭尚有翻盘余地,换做旁人,干脆判了死刑。

满堂的谈笑风生 , 在关彦庭携我出现 , 不约而同收敛得彻彻底底。

沈国安执杯打量我,半信半疑定格在我面颊,一派讳莫如深的揣测 , “关太太久不露面,身子骨这么虚软了?”

我艰难扯出一丝笑 , “在家休养了半月,今年春燥,我贪凉 , 浇了一场瓢泼大雨,一直高烧不退。险些赴黄泉 , 鬼门关的阎王,我都瞧见了。”

“哦?”他摇晃着杯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 关太太的幽默万幸没有被烧坏,有趣的女人,是多么难得。不过阎王的样子,我比关太太多活了四十年,还没有见过呢。”

“那有什么稀缺,保不齐沈书记哪日乐极生悲,脚底打滑,溜进了湿鞋的黄河,阎王啊 , 就见了。”

关彦庭探我额角的温度,“还烧着,沈书记不计较 , 你倒任性没边了。”

沈国安丁点的信任,在一唱一和间荡然无存 , 不说未免避重就轻 , 说了适得其反,也只能硬着头皮演 , 他语气意味深长 , “关参谋长 , 在部队岗位鞠躬尽瘁培养精兵良将,也要多体贴夫人啊。”

关彦庭面不改色搀扶我入座 , 他脱帽递给张猛,拆解着军装纽扣 , “沈书记的忠告 , 我熟记了。”

桃花岛附庸风雅,给一群素日的衣冠禽兽 , 装饰得也文绉绉了 , 桃花茶,桃花羹 , 桃花糕 , 桃花鸡 , 四大招牌上齐十几桌 , 香味拂动帷幔,我拿着丝帕掩鼻孔。

沈国安和关彦庭假惺惺寒暄了一番军政的公务,他话锋一转,“张世豪挟持关太太 , 这假消息他也认了 , 你澳门之行,我牵肠挂肚,生怕他新仇旧恨 , 与你清算。”

关彦庭撂下茶杯 , “沈检察长率公检法三司,围剿一败涂地的张世豪,霖霖和他是旧识 , 牵制拖延他,确有此事。为沈检察长争取抓捕的时机。不过张世豪很精明 , 他挟持霖霖自保,在澳门边境释放了她,为了安抚东北他的余党,以免爆发骚乱 , 我顺水推舟。”

他覆盖住我手背,含情脉脉的眼神藏满失而复得的庆幸,“其实霖霖被当作人质,生了一场大病,承蒙沈书记挂,折煞我们夫妻了。”

沈国安并不吃这一套,他千方百计逮住关彦庭假公济私的疏漏,哪能轻易放过,“如此说 , 关太太不是劳恩。”

我吃糕点的动作一滞,不着痕迹掀眼皮儿,朝漩涡中心窥伺着 , 万副书记故作诧异,“沈书记也晓得劳恩?”

万副书记是省委四名副书记之首,权力最大 , 也是沈国安的第一爪牙 , 道貌岸然的皮相,他从小科长披着 , 一路过关斩将 , 披到了今天。

沈国安饮了口茶水 , “这个女人是澳门短短半月横空出世的女土匪,东北籍贯 , 也不知怎么,在黑龙江声名大噪 , 竟然有人谣传。”

他夹枪带棒的犀利目光射向我 , “是偷渡的关太太。”

硕大的桃花岛鸦雀无声,每个人各怀鬼胎 , 静待东风吹盛 , 万副书记装腔作势估算了几秒,“关太太失踪起码有十四天 , 时间倒也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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