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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情 286(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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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6

张世豪捧着我冰冷的下颔,他额头抵住 我鼻梁,沙哑说,”我不知道,但我会拼尽一 切,保你活下来。”

”我不要r我无助啜泣着,“为什么,他们 不饶恕你?他们清廉吗?他们干净吗?他们的 手早被无辜的血染脏了!法律旗帜的庇佑, 猖獗横行予所欲求,他们能抽身,偏偏你不

我崩溃咆哮着,”每一步是算计,每一秒 还是算计。关彦庭欺骗我,我为他铲除了多 少麻烦,我履行了妻子的义务,他拿我当一 柄戕害你的砍刀。世豪,你告诉我,活着怎么 这么窘迫,钱和势,歌颂与敬仰,仍满足不了 他们的贪婪,非要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吗。午 夜梦回,他们睡得着吗?”

我曾了结了三个人,暮鼓敲响时,我挣扎在索命的梦魇里,辗转反侧,无所遁逃。

我不明白,关彦庭和沈良州为何不罢 休。

虚华一场,弹尽粮绝。

张世豪是登图浪子,是劣迹斑斑的匪 首,他注定亡命天涯,零落漂泊。

澳门不得拯救他,他的孽,他终究要赎。

我声嘶力竭喊着他名字,一遍又一遍, 五脏六腑挣狞钝痛,像用绳子勒紧,在窒息 的麻木中颠簸得喘不过气。

我疯了般搂着他脖子,亲吻他浸满烟丝 的唇,管它黎明子夜,管它阴晴圆缺,管它悲 欢离合,管它穷途末路。

我踮脚勾着他坚韧蜷缩的舌,凶残拖进 口腔,我含着他,像含着一颗保命的参丹,渡 给他赖以生存的氧气,任由自己消耗殆尽。

我怕。

怕张世豪的命,如浮萍草芥,澳门昙花 一现,不免支离破碎。

我怕。

怕我们如此奢求余生,余生却魂飞魄 散。

“小五。”他推开我,拇指抚弄我肿胀的 唇,“这一次不一样,别任性,听我的安排。”

我不依,痴痴傻傻的楸着他皮带,吻他 的唇齿,视死如归的,慷慨就义的,悲悯哀戚 的。

耳鬟廝磨,是我熟悉的,属于张世豪的 温度。

滚烫,惆怅,侵略而野蛮。

我记得那年白雪皑皑夕阳似火的泳池,

记得那年松原市霓虹迷离的楼宇,我不愿它 沦为泡影,不愿它灰飞烟灭。

张世豪躲闪我的吻,他剧烈摇晃我,试图唤醒我的理智,凌乱的长发盘桓在他颈间松松垮垮的纽扣,他面容是愤怒的皲裂,”程霖!不许胡闹。他们不会处置你,你是自由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关彦庭与沈良州失而复得,他们会给你想要的,你会拥有。”

我不肯顺服踢打他,窝在他怀里嚎啕大 哭,他沉默着,万家灯火的夜,淅淅沥沥的露 水滴答洗刷着窗柩。

能冲掉这不公晦暗的世道艰辛吗?能洗 涤这成王败寇物竞天择的残酷吗。

我闭着眼,秋凉了。

哈尔滨的寒霜骇浪将至。

张世豪打横抱起我,放在二楼卧房的床 上,西洋钟空空旷旷的叩了十一声,漆黑中, 他粗糙的指腹抹掉我浑浊的泪迹,拧亮了台灯。

我和他四目相对,战战兢兢攥住他袖 绾,“你去哪里。”

他包裹着我连毛孔都惶惶的手掌,眼底 是层层叠叠汹涌的爰惜,”我陪你。”

他一件件脱了衣裳,搭在椅背,穿着内 裤跨进浴室。

他洗澡的时候,我匍匐在床畔摸索抽屉 里的烟盒,一手夹烟卷,另一手拿打火机,翻 身下床走向窗纱浮动的阳台,我点燃一支,

斜倚墙壁吸食。

烟雾熏黄了大理石砖,万籁倶寂的城 池。

湖光潋滟的庭院,屋檐下一株芭蕉,浇 了水的翠叶在寡淡的月色中摆动,我头昏脑 胀,瞬息万变的棋盘,落子都干难万险。

袓宗已经势不可挡,沈国安毁灭,东三省政治格局大洗牌,他未遭牵连,保留官职, 仕途同僚看得一清二楚,这节骨眼不倒,只 升不贬,省委领导班子文职居多,硬碰硬了 的茬子形同虚设,能调集刑警武警的三司以 沈良州马首是瞻,无异于大权在握,捏着张 世豪贩毒走私的证据,他想斗,随时天塌地 陷。

如今关彦庭垄断军权,他与袓宗同伍不 同心,不合作,不反目,不兵戎相向,亦不彼 此屠戮,袓宗掣肘张世豪堪称畅通无阻,取 决他一念之间。

新仇旧恨恩怨善恶,波涛乍起,省委军 队坐视不理,东北成了袓宗的覆巢之地。

关彦庭不见天日的罪恶底细,唯我晓 得,我这艘船,白主任夫妇效忠,遗憾是道行绵 薄,袓宗封他们的嘴像踩蝼蚁轻而易举。我 孤立无援,凭什么筹码力挽狂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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