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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情 269 小五,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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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世豪苦心孤诣运筹帷幄的一盘局,意图攻占沈国安的山头,逼他退避三舍 , 他是否强霸羞辱我都不影响这结果,他计划已久 , 沈国安阻碍关彦庭升迁 , 一则谗言泼脏,在东三省画地为牢 , 让他不得逾越城墙 , 这还不够保险 , 换作旁人,的确胜券在握 , 关彦庭不行。

他性子绝不逆来顺受,更不妥协 , 只会加速他的反噬。同样放任张世豪在澳门兴风作浪 , 无异随时引爆的炸弹,且不提他搞沈家的野心勃勃 , 关彦庭踏上梁山 , 一旦背水一战,利用剿灭张世豪立功 , 有五成概率一败涂地 , 另五成改写乾坤 , 一并晋中央。他最大的无忧先发制人 , 遏后患,平三番。

一番是蠢蠢欲动的关彦庭,二番是黑帮覆盖的澳门,三番是判生死牵四方、牵扯白道之争、黑白之争纽带的张世豪。

他一笔写错 , 穷寇收兵。

我的焦虑难眠因张世豪是逃犯 , 他被斩羽翼囚困1902,如同砧板鱼肉,千里之隔的澳门变幻莫测 , 雷电澎湃 , 一名逃犯暴毙,精疲力竭的两北省厅只觉吁口气,我每每有这个念头 , 情不自禁惊厥彷徨。

我低估了张世豪,他所谓的虎落平阳 , 不过是未到千钧一发的时机。他目的自始至终是一网打尽,将蒋璐、郑长林,甘做盾牌也做长矛的关彦庭、甚至他自己统统当棋子,在沈国安大军过境的楚汉之界 , 妙手点春,峰回路转。

车离开港澳码头,驶向西南大街。

我们十分默契,我不言,他不语,而秃头行驶的这趟路途,是通往祖宗庄园的路,我原本可以不声不响,我杳无踪影 , 祖宗自然明白,张世豪也不愿我们来往,旧情是一根刺 , 如鲠在喉,它无关痛痒 , 又不容忽略。

他肯允准这一面 , 十之**要我勘听祖宗,他的现状 , 便代表沈国安铩羽而归的现状。

大约一小时 , 车泊在道旁的一棵炮仗树。

我透过玻璃 , 凝视着二楼卧房一扇窗,灯火朦胧 , 光束昏黄,纱帘柔软撩动 , 一株枝桠并蒂的炮仗花蔓延在窗柩 , 青瓦红砖的屋檐,被稀疏的星月湮没。

我在这里住了一周 , 虽食不下咽 , 强颜欢笑,可奇怪的 , 我前所未有的祥和 , 踏实。

即使沈国安和我共处 , 只一堵墙束缚了他 , 我不惶恐。

我晓得,祖宗护我周全。

藏红花的恩怨,不会旧事重演。

“我在车里等你。”张世豪松开我的手,“解决了别停留。”

马仔拉开车门恭迎我 , 我低头迈出 , 跨了两步,踌躇开腔,“世豪 , 沈良州是坏人吗。”

他思索了数秒 , “不算。”

“那关彦庭呢。”

他莫名好笑,“为什么问这些。”

我郑重其事说,“你告诉我。”

他神情严肃几分 , “他们谈不上大奸大恶,他们是疯子。”

我一怔。“疯子?”

“官权腐蚀泯灭了本性的疯魔。我在利益和势力的漩涡丧心病狂 , 他们需要掩藏,我们都告诫自己,杜绝喜形于色,我比他们自由的一点是 , 王法不能迫降我。他们要屈服。所以他们的坏,悲哀。”

我红了眼眶,“放弃呢。”

张世豪眉目含笑,“在成人世界,旁观者认为荒谬的游戏,赢家的成就,你无法想象。输家的狼狈,是赢家的乐趣。”

他合拢车窗,我怅然若失。

条条大道通罗马 , 可罗马,荆棘丛生,多少人爬 , 多少人滚,多少人跪地匍匐 , 渴望罗马的锦绣 , 要么为人奴役,要么奴役别人。

我推开玄关虚掩的木门 , 一团团藏青雾霭缭绕在天花板水晶灯下 , 浓稠的呛鼻的烟尘 , 扑在四面八方的角落,祖宗置身迷雾中 , 右手夹着一支香烟,熬得乌青的双目微闭 , 似乎疲惫睡着了。

我悄无声息走到茶桌 , 轻声叫良州,他没应答 , 我试探着夺过燃烧的半截烟 , 他指缝倏而一紧,睁眼对上我谨慎仓皇的视线 , 眼眸仿佛两座冰窟 , 寒光毕现 , 裹着隐隐的杀气。

我吓了一跳 , “我吵着你了。”

他揉捏鼻梁,“没睡。”

我屈膝蜷缩沙发跪在他背后,力度适中按压太阳穴,“舒服吗。”

他半晌沉默 , 我招呼二楼拖地的保姆 , 让她替我收拾衣柜和梳妆台,她倒是动作麻利,一样不漏装在一只帆布袋子里 , 撂在我唾手可及的地方。

“沈书记被关彦庭算计了。蒋璐的孩子 , 是沈家的种,关彦庭一早筹划,外人当他站错队伍 , 与沈书记为敌,故而折损了仕途生涯 , 惨淡收场,其实他卧薪尝胆,张世豪是他的靶子,他也是张世豪的枪。”

我似笑非笑 , “相互借东风,将贩毒潜艇李代桃僵,沈书记蒙在鼓里,幸好他位高权重,谁也不敢闲话,否则东北的波澜,震慑很吃力。穿进中央耳朵里,他也是颜面扫地。”

祖宗掸了掸狭长的灰烬,眺望窗外湖面波光潋滟的荷叶 , “他恼羞成怒。”

我问他还要生事吗?

“阿谀奉承沈国安的同僚东北占据九成,中央紧随其后,帖子和贺礼 , 堆满祖宅的仓库,那是他的荣耀。他一辈子活在世人的虚情假意溜须拍马中 , 栽跟头是他的大忌讳。”

他在风口浪尖好歹消停一时片刻 , 给足张世豪喘息的余地,等他调任京城后 , 也无戏可唱了。

至于沈关的宿怨 , 他们在官场斗 , 不涉及黑道,张世豪就能无恙。

沈国安不折腾 , 东北省厅少了主心骨,大肆包抄的底气孱弱 , 张世豪定居黑龙江 , 河北省厅的旧籍是张秉南,东北不安排 , 河北的条子做困兽挣扎 , 换牺牲恶果,他们不傻。

澳门的招兵买马 , 纵情声势 , 钱固然当务之急 , 威吓条子才是个中奥秘。

祖宗吞吐着烟雾 , “无畏是幸事吗。”

我按摩的指法顺延到脊椎,不疾不徐的碾压,“胆大包天的人,不一定得偿所愿 , 缩头缩脑得陇望蜀 , 怯弱又好高骛远,一定一事无成。两者比较,谁都做前者。你是前者 , 就该庆幸。难道你羡慕大街小巷 , 奔波温饱的穷苦百姓吗。”

烟蒂坠在毛毯,挥发一股作呕的气味,那一撮羊毛迅速焦黑 , “众叛亲离,世间所有的情意 , 渐行渐远,你拥有一切,却没资格选择你的人生。你背负家族,父子离心 , 你身边的人,你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你睡梦里也要提心吊胆,在枕畔藏一支枪。”

我指尖稍稍停滞。

他捂着脸,也埋了他的惆怅和绝望。

“你和他回去,是吗。”

“是。”

我不曾瞒他,我永远记得祖宗最厌恶什么。

他闷笑 , 忽然揽住我身躯,纤细腰肢在他怀中颤栗,我僵硬不动弹 , 耳畔是他悲悯的感谢,“阿霖。这几天 , 你失而复得 , 我很快乐。”

他声音那样干涸,那样无助。

是沧桑的古钟嘶哑的啼鸣 , 是陈旧的庙宇结网的木鱼 , 是千年的风霜一扫而过的霾 , 是荒芜的戈壁了无生气的枯井。

“尽管我清楚,它短暂 , 是我偷盗的。它早晚结束,但有梦可做 , 总比始终醒着好。”

犹如一柄刀刃在我心尖千回百转搓磨 , 酸麻的苦涩感窜至五脏六速四肢百骸,电击般钝痛。

鲜血淋漓 , 物是人非。

沈良州。

他是红尘里一粒香饵 , 焚点在我动荡不安的时代。

初闻抵死缠绵,温柔刻骨 , 再闻肝肠寸断 , 爱极。恨极。

他抱了我良久 , 缓缓抽回臂肘 , 他别开头,攥住的拳是忍耐到极限的压抑。

“良州,保重。”

山高水长,群雄逐鹿 , 胜者为王。

保不齐哪一次 , 便成了诀别。

我挪步玄关,扳住门锁的霎那,眼神定格在祖宗衬衫的褶皱 , 那一丝褶皱 , 是翻页的情仇,烫伤我二十二岁颠沛流离的青春。

我从庄园出来,张世豪手臂搭在车窗外 , 正把玩扳指,他瞧了我一眼 , 讳莫如深,“哭了。”

马仔叩着车顶棚,护住我额头坐进车内,我抹掉眼角酝酿的水痕 , “他情绪低落,沈国安不像耍诈。土皇帝在澳门其实闹得不响,他的企图污秽不堪,他犯不着自毁。可关彦庭怎会错过这机遇,东北不出意外,现在是哗然一片,沈国安元气大伤,在场面上丢份儿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低调行事 , 稳住他正国级的声誉口碑,风平浪静才可能卷土重来,一年半载他无暇插手你东山再起的生意。”

赖子转动着方向盘掉转驶出大门 , 路灯被遮掩在树冠的桑叶罅隙,我盯着后视镜发呆。

“沈国安当然难翻身 , 关彦庭也会死磕到底 , 他比咱怕沈家复原,老家伙趁豪哥在澳门 , 借助郑长林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做掉 , 再抢走嫂子 , 凭嫂子和他崽儿的关系,关彦庭势必记在沈良州头上 , 沈国安一箭双雕,抹了两桩心腹大患 , 他如意算盘未免太舒坦。”

我默不作声 , 失魂落魄托腮看着模糊的霓虹。

张世豪捏住我下巴,将我的脸转朝向他 , 他清俊刚毅的轮廓逆光 , 沦陷在无边无际的温柔虚幻中,我感觉无名指一凉 , 像融化了一块冰 , 我下意识垂眸 , 他戴在我左手的是一枚梨形戒指。

我愣住 , 猛然窒息在他凛冽连绵的呼吸中。

赖子一声不吭靠边停稳,摸着一盒烟下车,他蹲在边道牙子,车灯前是一簇明亮刺目的白光 , 与流泻的半弦月交融。

“我曾欺骗过女人 , 将给予她婚姻作为诱饵,蛊惑她忠诚卖命,是谁无关紧要 , 这是我的罪错。”

他抚摸着我几乎没了知觉的无名指 , “小五,但我对你是真的。”

我胸腔窝着的一口气四下奔窜,无从发泄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钻石的克拉不大 , 款式也不繁复,它简单纯粹 , 清澈似水,普通得毫不起眼。张世豪给了我太多轰轰烈烈,痴癫成瘾,一天的太平日子都是奢侈 , 寻常人触手可得,对我反而弥足珍贵。

“我拼尽全力,想要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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