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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弱点 第九章 你以为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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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经常逛火车站,我喜欢身在火车站的那种漂泊无定却又充满向往的感觉。我主动向同学会筹备负责人田海鹏提出,由我负责接所有坐火车到广州来的同学。火车时间无定,加上经常晚点,估计整个星期六都得在广州火车站度过。然而我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前一天晚上竟然兴奋得无法入睡。

小时候,家乡县城的火车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父亲每次到县城开会,都会把我带在身边。那时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去火车站玩。父亲于是就会在散会后从会场最后一个走出来,拍拍一直坐在会场外面傻等的我的肩膀,牵起我的小手,向位于小城北面的火车站方向走去。我一路崩崩跳跳的,心儿随着越来越近的气笛声“扑通扑通”的乱跳。父亲则一路沉默。到了火车站我喜欢在站台上跑来跑去,追着每一个火车头激动得手舞足蹈。如果可以呆久点的话,会有南来北往的客运火车经过小城车站。这时我就会站在一旁,学着站台服务员的样子,打着手势让火车停下来。运气好的话碰上慢车,火车真会随着我的手势慢慢地停下来。我就会突然安静下来,紧张地盯着每一个窗口看,里面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让我心里很不平静。我一边看一边想,那些都是什么人,他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呢?我今后会不会遇到他们中的一个?又或者今后好多好多年后,会不会有个陌生人突然对我说:“你就是站台上的那个孩子吗?”这样想着,火车就慢慢出站了。我向火车上每个窗口的陌生面孔挥手再见,可是没有人看到我。我知道火车很快会到下一个站,那里肯定还有其他孩子在站台上等看火车,而这个站台上只有我,我总是难受得想哭。这时一直蜷曲在站台一角的父亲会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牵起我的小手,父子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离开。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父亲当时到城里开会,几乎每次都是开批斗会。而父亲就是批斗会上的主角之一。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是有四十亩地的地主,父亲解放后就一直在公社中学教书。那些年他几乎成为每一场运动批斗的对象。但是据说,无论是作为地主剥削阶级,还是右派,还是臭老九,父亲都可以配合造反派或者政府深刻检讨自己,还可以以事实深入浅出地教育人民认清自己这样的坏份子。由于父亲的检讨深刻,往往连当地政府官员或者造反派都没有能够揭露的内心世界都可以淋漓尽致地坦白出来,所以那些年县城每每有重要批斗会,都会让父亲去受批斗。最后,父亲还要代表地主阶级,右派或者臭老九发言。父亲在发言激动的时候,还会抽自己耳刮子,带头高呼打倒自己的革命口号。据说就是因为父亲可以这样委曲求全,彻底背叛自己的阶级,所以始终没有丢掉教书的工作,我的哥哥姐姐也才可以读完高中,我也就经常可以进城看火车。

那时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我幼小的心灵里装着那么一个神奇的火车站,已经足够我整个童年梦想不断。在我十七岁那年,我第一次坐上火车。那一天父亲背着我的箱子一直送我到火车上。哦,我兴奋地寻思,我终于过到窗子的这一边了。火车慢慢移动时,我生平第一次从火车里面向窗子外面看,发现站台上父亲仍然一路小跑跟着火车,不停向我挥手,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父亲那激动的样子象极了我以前在站台上目送远方的列车离去。

那天到北京火车站前的十四个小时,我一分钟都舍不得闭起眼睛,我记忆着每一个经过的城市名字,我搜索着每一个经过的火车站台。晚上,我又为每个从火车旁边一闪而过的小镇村子浮想联翩。我想找到站台上象我这样的男孩,我想象那一闪一闪的村子里都住着什么样的人。今天我终于坐在火车里往外面看,可是,我却始终没有明白过来。里外我都看过了,火车站和火车对于我却仍然是神秘和有吸引力的。

我的憧憬,我的彷徨,我的希望,我的惆怅,都和火车站连在一起。

一晚上没有睡好,星期六早上却仍然可以精神抖擞地直奔广州火车站。早上第一批到的同学包括从上海来的三位。上海市委保密部门的邓克海,中国旅行社上海分社的蔡芬芬,以及浦东开发区的陈卫家处长。火车还没有到站,我就坐不住了,起身在广场上游荡起来。广州火车站和我记忆中的小城火车站完全不同,不要说看不到火车,就是看到也是一个个悄无声息毫无生气的电动火车,和记忆中那让人心跳加速的轰隆隆的庞然大物根本不可相提并论。然而出于对家乡小火车站的怀念,我以前在北京和后来到广州后都还是常常喜欢到火车站。特别是来广州后,充满盲流的火车站很快给了我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些挤逼在广场和候车室里的一群群盲流都让我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不过从那些盲流看我的眼神里,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我衣着整洁,皮光肉滑,时而昂首挺胸,时而低头沉思,我知道自己在这群盲流中可谓是鹤立鸡群。我不完全把这看作是虚荣心,事实上这样的感觉让我为自己的努力而自豪,也为自己创造更好的未来提供动力。

直到后来我的口袋被火车站的小偷划破过两次,我才少去了。但是让我真正不再去火车站“忆苦思甜”,为自己奋斗找动力的原因则是因为那次公安清查无“三证”人员。那次看到盲流被公安呼来喝去,少带一个证就塞进大货车拉走,我心里很有些抱不平。我在广场上慢慢踱着步子,这时一个公安迎头向我走来。

“站住!检查‘三证’!”他朝我这边招招手。

我回头看看,没有别人,只有我。我不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公安很不耐烦。

“你没有搞错吧?”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潇洒地做了几个盲流绝对不懂做的动作冲公安笑笑:“我不喜欢随身带证件,这里多小偷。”

“那你就是‘三无人员’,你上那边那个车,快点,自觉点吧。”

我一下子怔住了。公安很认真的样子,公安是不会判断错的,难道我和火车站上的这些盲流是如此相似?难道我不是从外表到内心都早已经脱胎换骨了?难道我不是鹤立鸡群吗?后来当我好不容易离开火车站后,我停留在一个玻璃外墙的建筑物外面仔细地打量自己。我看到的是一个皮肤干燥黝黑,无精打采,风尘扑扑的中年人,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就是我吗?我实在不知道玻璃墙上的那个人和我在火车站上看到的盲流有什么不一样。后来我终于明白,我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自己,虽然我一直努力在改。我,杨文峰,仍然是一名离开家乡到处打工流浪的盲流!——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到火车站去过。

从上海来的火车缓缓进站了,我情不自禁地随着其他接客的人潮向闸口涌过去。我原来还担心会不会认不出他们三人,当他们出现时,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三位都是上海人,毕竟是大城市的人,和我不同的是,我从17岁离开家乡县城的小火车站后,就几乎一直在自觉不自觉地改变自己,虽然不久前,我才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上海同学就不一样,他们始终如一那个样子,就象动辄开口“阿拉上海人”一样,充满自信和自傲。

他们三人站在火车站广场上,我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鹤立鸡群”,判断力再差劲的公安也不会检查他们的“三证”。

老同学久别重逢,没有开口大家已经拥抱成一团。来自浦东开发区的陈卫家一身名牌让我眼花缭乱,在阳光下不时闪闪发亮的卡提亚镀金眼镜让我不敢直视,这一切都让人自然联想到浦东开发区的光辉成绩。在我们班一向有“上海宝贝”之称,小巧漂亮的蔡芬芬一直在旅行社靠收取小费过日子。以前还有些担心老同学如何维持昂贵的上海生活费,见面后立即发现那担心是多余的,我瞬间已经计算出这些年蔡小姐涂抹在脸上和脖子上的化妆品都不会比我生活总开支少,光彩照人的蔡小姐竟然和十几年前在学校时几乎一模一样!如此高超的美容保养让我想到埃及人制作木乃伊的精湛手艺。

在保密部门工作的邓克海虽然也只是个副处长,可是却是我们同学口中的最有官味和官派的,高级西装仍然掩盖不了他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他见了我,本来是想象接待外宾一样和我握手的,却被我硬是抱住了。“ 你小子富贵了不少!” 我打趣地说, 陈卫家马上接上来, 指着邓克海的小肚子羡慕地说:“ 他们单位油水多, 要是别的单位,他这点小肚腩至少得是个局长。” 我听后故作惊奇地打量着邓克海, 小蔡也在旁边开口了: “你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点小肚喃,不知道要多少鱼翅燕窝鲍鱼汤,外加多少山珍海味,并且要多少日积月累才可以。”

我们都笑起来,邓克海脸有些红,他一边整理西装一边转移了大家的玩笑:“我还是喜欢坐火车,虽然火车票贵点,但是高级包箱里有洗手间,一晚上很是舒服。”

我点点头,我没有坐过这样的高级包箱,据说只有上海到北京和上海至广州之间有一两班次才挂这样的特别包箱,有一人间的,也有两人间的。两人间里可以关上门**,在轰隆隆的火车上**,很让人神往。

“可惜,你怎么不带上嫂子呀?”我打趣地说。

邓克海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他们没有大件行李,我特别嘱咐他们把自己的包包看好,然后我们一起向出租车站挤过去。背着大包小包的盲流好几次把我们四人撞散,到出租车站时,蔡小姐已经汗流浃背了,糟糕的是涂上厚粉的脸被汗水一冲,好像专供行人跨越的斑马线。

上了出租车,邓克海副处长就皱着眉头抱怨说:“你们广州怎么搞的,一个好好火车站被盲流搞得乱糟糟的。”

“上海不是这样吗?”我问。

“你大概是好久没去上海了吧,上海现在好得很。我们实行见一个盲流遣送一个,虽然市政府花费了不少钱,可是你到我们火车站的广场看看,干干净净,找不到盲流和乞丐。再看看你们广州火车站——哎呀,这路边也一样,到处都是衣冠不整的盲流。单从这点上看,你们广州还想和上海竞争吗?”

我心里突然有些生气,于是看着窗外的盲流,叹了口气说:“我们广州也没有办法,这也毕竟是他们的国家!”

* * * * * * * * * * *

27位能够赶过来的同学分两大桌子在花园酒店宴会厅欢聚一堂, 在北京大学的历史上并不是多见的。北京大学近百年的历史上可能没有一个同学会可以收集齐所有的同学,总有人毕业不到两年就夭折或者莫名其妙地失踪,加上学理科的大学生毕业后纷纷出国留学,而学文科的一般不出一年又总有坐牢的。一开始见面时大家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特别有两位女同学忙着抽空往脸上涂脂抹粉,好几位处长仍然不适应没有领导预先作报告定主题的聚会。在田海鹏宣布这次同学会的主题后,气氛才逐渐融洽起来。

田海鹏说,40位大学同班同学,除了一位因病去世,四位同学完全失去联系,剩下的有在国外和建设大西北的无法赶过来,今天共有27位同学来到广州。这27位同学中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干到最高职位的是正处级,最低也是副处级。在公司干的最高职位是董事长,最低也是副总经理。还有个体户,也都是比上不一定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的。为了大家能够欢聚一堂,畅所欲言,谁都不要情不自禁地摆臭架子。今天同学聚会的主题就是:你以为你是谁?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显得异常的轻松。四年大学最后好象以分配单位宣布了胜败优劣,然而十年的时间几乎又重新排列了一遍。大学里成绩最好的王启留,现在因为在报社和主编关系紧张,结果头上的头发都愁得屈指可数。而我们班当时多次被老师归结为失败典型的夏豪强,目前开着奔驰轿车,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据说,他目前唯一发愁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好几位情妇不要同时出现在同一间五星级酒店。

田海鹏也介绍了被判终身监禁的李军的一些情况,这让大多同学比听到有同学因病去世的消息更加难受。因为李军的关系,同学们本来聚在一起喜欢谈穷比富的兴趣都荡然无存了,大家谈得最多的,反而是那些至今没有消息或者失去联系的同学。我自己竖着耳朵听着来自各方的有关郭青青的蛛丝马迹。田海鹏提到小江西李建国时,大家突然表情严肃起来,把声音压得尽量低沉,交头接耳后, 眼里的崇拜和向往的表情表露无遗。

宴会后,大家在宴会厅聊天,宴会厅旁边还有四五间小房间,就象网络聊天室一样,要好的同学,或者想聊点“见不得人”的往事的同学可以三五成群进去聊。晚上已经由田海鹏安排了一层酒店客房招待大家,虽然说田海鹏也早就声称来参加同学会的路费杂费一律由“一年之计”实报实销,可是同学们都一笑置之。大家心知肚明,能够来参加同学会的,哪个不是憋足一股子劲头想方设法炫耀一番?别说报销路费,就是都来找自己报销路费,也会打肿脸充胖子同意下来。再说,在座的各位同学,哪位没有报销的路子?所以田海鹏把嗓子都叫破了,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到他那里去领路费。

我穿梭在同学之间,大家谈笑风生,好不开心,十二点过后,气氛不见冷淡。我因为喝了几口酒,有些飘飘然,于是乘大家不注意,进入一个最小的休息间。我刚想关门休息一会,邓克海推门进来了,虽说他的官派和傲气很让我不舒服,可是在学校时我们的关系就不错,加上大家毕业后都进入类似的保密单位。我等他进来后,把门关上,他没有看我,摇摇晃晃的,手里竟然还举着半杯酒,那显然已经是几杯下肚之后新加上的。

“我说,你不能喝就别逞能,何苦和那帮子北方来的比酒量,你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看他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我忍不住数落他。

“唉,就你还知道关心我,我现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呀。”

“胡扯淡!你大概是错过了提升正处长的机会,就在那里借酒消愁吧?如果那样的话,你可是找错人了,我早就是平民百姓啦。”

邓克海用发红的眼睛盯着我,突然仰头喝光杯子中的白酒,顺手把杯子丢在地毯上。

“他妈的,杨子,我真羡慕你,平民百姓,真是好呀,有时我是想当一个平民百姓都没有办法呀。”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班上最有官派的同学此时怎么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关心地坐近他身边:“老同学,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看我能够帮得上忙吗?”

“你?”他用红眼睛瞪着我,“你能帮什么忙?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够帮自己,如果到了自己都无法帮自己时,别人又如何能够帮你?”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一时无言。一瞬间的沉默后,他又说:“我都没有人可以诉说,这些年得罪太多朋友,疏远太多同学了。哎,都怪我。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杨子,你仍然是最值得我信赖的。我真想告诉你,可是,可是——唉,你知道,如果我告诉你的话,虽然只是想听听老同学的意见,可是却可能会把你卷入进来,我哪里忍心啊。”

“如果你觉得我可以给你意见,就诉我吧,我不会让自己卷进去的,老同学了还不知道我的某些能耐吗?”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邓克海低下头好一阵子没有吭声,我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抬起头,吓了我一跳,“告诉你吧,我被勒索了!”

他想接着讲下去,却让我一阵紧张。我向他打了个停止说话的手势,他会意地打住话题,五分钟后,我们来到宴会厅外面吸烟室的一角坐下来。由于周局长不让我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我猜测我们同学见面的地方都安装了窃听器。以邓克海身为国家保密机构领导的身份,他受到勒索,情况可能很严重。所以我不愿意在我未搞清楚情况前让周局长的人窃听到我们的谈话,这样很可能会毁掉老同学。好在邓克海也很有经验,并没有多问。我们两人坐在一角,虽然隐隐约约听得见同学们的聊天声,但有一堵墙把我们两人和宴会厅隔开。

“我被勒索。”

“你刚才说了。”我压低声音,故作平静,淡淡地说。

“勒索我的可能是海外的情报机关,甚至可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

我的心猛跳到嗓子眼上,但我仍然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他们不公开身份,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这样,无论他们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成为丑闻!”

“有这个可能。”我点点头。

“可是在我这一方,却是没得选择,或者说是无路可走。”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解地思索着,“如果他们认为你没有退路,只有就范的话,就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了,这是基本常识,间谍机关隐藏身份去搞敲诈是没有先例的。”

“你的话也许是对的。”邓克海低着头,“也许只是我自己觉得走投无路,他们以我在美国的妻子孩子做要挟,让我为他们工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急忙问。

“两个月前,他们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否则——”

“天啊!”我激动地站起来,“你当时汇报了没有?”

“没有!”

完了,我心里想,这样的事情只有在事后不超过两小时汇报给上级才有可能得到理解。现在两个月都过去了,无论他怎么做,都已经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不,按照国家特殊部门保密法规定,他已经犯了严重罪行了。

“老同学,你怎么会那么糊涂?”我生气地吼着。

“我一点不糊涂,杨子!你现在才听到,你可以在同学会后就去举报我,因为如果你不举报我,你也犯了罪。你并不是真正的普通老百姓,老同学,我说的对吗?”

我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真想给他重重的一拳,他确实把我推向了犯罪的边缘,不过和他的境况相比,算不了什么。他自己身为国家高度保密单位的一官员,在知道接触了海外情报机关人员的情况下,不立即汇报,本身就是重罪。

“杨子,你听我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我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呀。他们掌握我妻子和孩子在外面的所有情况,并且对我们的财产经济状况一清二楚。我想是因为我妻子最近申请加入美国国籍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会是这样的。”我打断他,“克海,你应该知道,美国中央情报局至今还没有使用过这样敲诈勒索的方法对中国开展情报工作,特别是不会利用在美国国土上的中国人作为敲诈的筹码。你妻子已经是美国绿卡持有人,孩子在美国出生,就是美国公民。中央情报局会拿你妻子和孩子以及财产情况做筹码敲诈你?真是不可思议!你是被吓糊涂了,怎么没有一点判断力?美国人标榜自由民主,至高人权,如果美国中央情报局以你在美国的妻子的财物不清楚的情况来敲诈你,那么你一旦公开,在美国受到攻击的将不是你,而会是中央情报局本身!美国国会和人民以及某些华人团体,亚洲社区都不会放过中央情报局的。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吧?”

“你真认为老同学我是白干了吗?”邓克海也有些激动起来,“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情况呢?可是这不正是他们不肯说自己是中央情报局的原因吗?加上,我如何在美国和他们抗争?到时我妻子出来指控他们,到哪里去找他们?如果他们声称自己只是私人情报机构甚至一些人权团体什么的,我们怎么办?另外,最主要的,你想了没有,这件事情一旦公开,我——,哎!”

这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我总算明白了。我问:“你妻子没有犯罪吧?”

“完全没有。”

“那么你供她出去定居的钱有很大的问题吗?她去美国定居,你们单位知道吗?都告诉我吧。”

“我妻子是在我当科长的时候就出去了的。当时我也只是想让她到那边可以多生几个孩子,我喜欢多养两个孩子。我把这件事情对当时的处长说过,因为我只是个科长,所以并不需要上面批示。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把柄。至于这些年我供养妻子和孩子们在那边的生活开支,基本上都是我辛苦赚来的。最早是炒了点股票,后来介绍一些海外的客人回来投资,人家给过一些感谢费。至于说贪污公款什么的,我可从来没有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单位哪有什么公款可以贪污?”

“那你有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好怕的?老同学,你不是生活在月球上吧,说话倒轻松。我们在美国有房子,还有存款,总共虽然不多,也就只有四百多万人民币。可是你知道我们的制度,虽然漏洞多,可是死板也是够呛的。你让我如何交代这四百多万的来历?事情闹大后,我还不得一笔笔交代来源,你让我到哪里说得清楚?哪个处长没有几十万上百万的存款?可是又有哪一个可以真正交代清楚每一笔钱财的来源呢?”

他看我吃惊地看着他,挥了挥手,紧接着说:“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说不清楚是一回事,贪污又是一回事。例如我们国家有明文规定,我这样的国家干部不能炒股票,可是我炒了,人家就凭这条就可以给你扣上一顶帽子。再说,我利用同学关系介绍外商到上海投资,收取点好处费,天经地义吧,可是如果你考虑到我的工作性质,这无疑也是受贿呀。唉,我还需要解释吗——”

“不需要了,老同学。”我陷入沉思。

“他们当时威胁我,我就想,如果我立即报告的话,那么我一定要说明自己的情况,那样在我没有后台的情况下,我就彻底完蛋了。如果我不报告,先拖着,敷衍他们一段时间,然后自己找机会离开中国,到美国和妻子团聚——”

“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是中央情报局在打你的主意,他们会放过你吗?他们甚至不会给你签证,而强迫你拿绝密文件去换取签证!”

“唉,反正都是死,也许,”邓克海的脸上突然浮起一阵红晕,“也许,我干脆答应他们干一段时间,今后再想办法出去。他们说,我能够把有些文件给他们,也是对中国的民主事业作贡献,美国毕竟是支持我们搞民主的——”

“闭嘴,闭嘴!!!”我差点给了他一个耳括子,“如果你想为中国民主做贡献,那么现在你就可以高呼口号,我作为老同学,保证拼命护送你安全出国!但是不要把偷卖国家机密,充当外国人的间谍和中国民主事业混为一谈!出卖国家机密和为中国民主事业做贡献完全是两码子事!我是真被你这愚蠢想法激怒了。”

“对不起,我脑子现在完全是一团糟,什么怪想法在这两个月里都涌过这里。”邓克海用手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突然,他示意我不要做声,自己闭上了眼睛,然后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出来吧,墙后面的!”

我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正糊涂着,田海鹏从墙后面笑嘻嘻地走出来,“哎呀,你们俩躲在这里干吗?你这个特务,简直是狗鼻子呀,这么远都能闻到我呀?”

我刚想笑,突然心里想起什么。这时听到邓克海不无自豪地说:“在一起那么久的老同学,虽然你可以改变发型,穿上西装,也让自己留了胡子,可是你的味道,你的磁场永远不会变的。你可以乔装打扮,或者改头换面,睁开眼睛我也许认不出你,可是闭上眼睛我一定可以感觉到你。”

三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我最先停止了笑,因为我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阳痿了。

(《致命弱点》第九章 结束)

正文 第十章 真 相

深夜两点过后,就连一向车水马龙的环市东路也冷清下来。酒店门口荡来荡去的几个妓女估计要就是出来做今晚第四第五轮生意,要就是确实长相有问题。不过貌不惊人的妓女往往有拿手好招,有些还愿意做其他娼妓不愿意做的变态行为。如果是在往日,我就会趋步向前,逗她们说出自己的拿手绝招或者多加十块钱而愿意干的变态行为,然而今天我完全没有心情。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国际大厦对面,在一个电话亭旁边停下来。

当我从裤子口袋里找出一个一元硬币时,心里有一丝快感,那是报复的快感。我想着半夜两点钟的电话铃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拿起电话,里面传出仿佛来自幽灵世界空洞的回声。在她心生恐怖,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电话里突然传出低沉、幽幽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我是蓉儿——

我心里冷笑着,把那个被巍巍发抖的手沾湿的硬币塞进电话孔里,拨通了我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一声,两声,我的手抖动得厉害。

“喂,文峰!”只有两声,电话就被拿起来,里面传来阿华轻快的声音:“文峰,你怎么还不回来呀,我担心死了,要我接你吗?”

毫无作用!这个女人不但没有睡,还在那里关心地等着我。我还没有来得及假装出地狱那种声音,她已经判断出是我。我惭愧得很,其实我的电话不是我打,还有谁会打?没有人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就算人家知道,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给我。我拿着话筒,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文峰,怎么啦?说话呀,别让我担心,我想你!”阿华的声音娇柔得几乎让我放弃。

“我——”

“文峰,你不是喝醉了吧?如果那样你就呆在酒店,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我没有醉,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清醒!我——”

“文峰,你怎么支支吾吾的,出了什么事?”电话那边传来阿华忧心的声音。

“我,我——”我突然拿定了主意,立即换了种腔调说:“我知道我为什么阳痿了!真的!”

电话的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接着,阿华轻柔的声音又飘进我耳朵:“文峰,你到底怎么了?我根本不介意你是否阳痿,你知道我都愿意跟着你,你难道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吗?”

“是的,我介意。”我说,“你今晚可以配合我吗?我要让你知道我阳痿的原因。”

“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你回来吧!”阿华幽幽地叹着气。

“好,我问你,你现在穿什么?”

“我在被窝里等你,什么也没有穿呀。”

“好!”我想了几秒钟,“你现在去洗个澡。”

“我刚刚洗过啦。”

“不行,要再洗,里里外外都洗一遍!”我坚定地命令道,“然后不许化任何妆,要绝对原汁原味,知道吗!并且什么也不许穿,不,你等等——好,在我放内衣的第二个柜格里,夹在我短裤的中间,有一条丝质的女装丁字内裤,你穿上,其他什么都不许穿。洗完澡后用毛毯裹着自己躺在床上等着我,知道吗?”

“知道。”阿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快点回来,我会湿的!”

“不许湿!如果湿了,要去再洗。回来时我要你一点都不许湿!!”

说罢,我马上重重地挂起电话。回头看到一个妓女站在离我一步之遥的电话亭旁边,贪婪地盯着我,几乎是流着口水冲我淫笑着:“你可真够变态的!”

* * * * * * * * * * * *

我拿出钥匙,小心插进门孔,扭开锁,轻轻推开门,“一句话不要说,听到没有,我说不许出声!”听到床上传来转身的声音,我大声喝令,顺手把房间的灯关上。

“把床头的小灯打开!”我命令道。等阿华打开床头灯后,我又再强调着,严厉命令:“从现在开始,只听我命令,不许出声!现在把床头灯调到最暗。”

房间里立即暗下来。我深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象剥粽子一样把身上的毯子剥开,然后——”

我停了一下,再次深呼吸,“从地上爬过来!”

我听见阿华下床的声音,也感觉到她跪下来以手掌撑在地板上的声音。我尽量让自平静下来,控制着暴涨的下体,呼吸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和感觉。血液从脑袋流到下面,有利于我保持头脑清醒。

“用脚和手撑地,把屁股翘起,慢慢爬过来!”我边说,边强力抵制着脑海中出现的穿着丁字内裤,摇晃着两个丰满的**,口角流出淫荡的口水,象条母狗一样爬过来的她的样子。我集中精神,用鼻子感觉一切。

爬过来了,那感觉一点没错,我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然而,当她停在我脚边时,我因兴奋过度而差点失去控制。

“小贱货,不知道该干什么吗?”

我仍然闭着眼睛,等她用温柔和湿热的小手哆哆嗦嗦把我的裤子拉下来,我自己下面发出的味道一度让我失去了控制,好在她已经毫不迟疑地把那东西含进了嘴里。

“把我带到床上去!”我自己都听得出我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吃力地用嘴巴牵引着我慢慢向床上移去,我仍然闭着眼睛。到床边时,我那东西已经涨得让她无法含得下了。我用颤动的手把她抱起来,粗暴地摔在床上。

“趴下!把你淫荡的屁股对着我!”我闭着眼睛,用手摸索着。她光滑的屁股翘起来,我摸到上面已经沁出一层汗液。当我摸到她股沟那条细细的小绳子时,发现都已经**了,我顺着带子向下面摸去,感觉到丁字裤的小细带消失在她的秘肉里。我粗暴的把带子拉起来,挂在她肉感的屁股上,然后猛烈地插入。

她强忍着兴奋,但还是发出了快乐的呻吟声。虽然她已经湿润得一塌糊涂,可是仍然紧紧地夹着我,我现在已经毫无疑问知道我是在和谁**了。

“没有想到,你还是那么紧,你的那位美国教授大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郭青青!你今天怎么不敢去参加同学会?!”

郭青青浑身剧烈抖动了一下,下面猛然收缩,几乎要把我的东西夹断。我用力抓住她的两边屁股,控制住她的扭动,然后猛烈地**着。

郭青青很快就停止了反抗。我仍然闭着眼睛,千真万确,我现在是在和自己的老情人、老同学郭青青**!不一会,我慢下来,空气中只有身体摩擦的靡靡之音和郭青青夹杂着兴奋和委屈的低泣声。

我抽出来,郭青青立即象失去了一条贯穿她身体的脊梁骨一样,软软地瘫在床上。

“你什么都知道了?”她边哭泣边小声地问。

“我什么都还不知道!!”我睁开眼,却并不直接看郭青青,我茫然若失,“我只不过知道我为什么阳痿了。和美若天仙的阿华**时,我一闭上眼就发现房间里有另外一种存在,正因为这种存在其实就是郭青青,所以我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在背叛,或者在别人的眼前**,我自然无法硬起来。直到昨天晚上的同学会上,邓克海告诉我说,当你无法看清楚时,闭上眼睛就可以感觉,我才恍然大悟。刚才我回来后就一直闭着眼睛,并且不许你说话,结果从一开始我就发现房间里其实只有一种存在,那种存在就是郭青青!当我闭上眼睛,完全感觉不到阿华!”

“我一直都知道是在和你**,一直都知道!我爱你!一直爱你!”郭青青呜呜地哭着说。

“你爱我?你是说阿华还是郭青青?”我强忍着愤怒。我知道,我永远失去了阿华,也再找不回郭青青了。而且,我还失去了在我最失意时带给我欢乐的蓉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我不知道到她到底是谁的女人!

“你为中央情报局当走狗,出卖同学,出卖灵魂我都先不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人?你为什么要杀蓉儿?”我声音里的愤怒渐渐增多,如果不是她仍然在流泪,我会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她问。

郭青青突然停止哭泣,抬起头,惊恐地辩解:“我没有杀蓉儿!”

“你还狡辩,都是我糊涂,我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蓉儿知道我喜欢穿丁字内裤的女孩。蓉儿死后还被人穿上丁字内裤,摆出那样的姿势,分明是想让我痛苦。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但是知道我喜欢丁字内裤,也是最想我痛苦的人,不是吗?!”

“不是,不是的!”她拼命地摇头,眼泪再度涌出眼眶,“我一直都想让你幸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你在一起,我就想让你痛苦。后来我决定完全改变自己,我就去整容。我想那样我可以忘记自己是大学生,是郭青青,忘记自己是和你作对了十几年,相爱得要死要活的情人。我把自己变成阿华,是真想把自己变成没有文化,只要伺候你一辈子的人,那怕是做性奴我也愿意。可是——”

“不许转移话题!这能够成为变成杀人凶手的理由吗?!”

“我真的没有杀蓉儿!她是自杀的。我找到她,我们俩聊天,大家都饿了,于是我下去买东西吃,等我回来,她已经自杀了。”

“放屁!”我用力推开扑上来作解释的郭青青。不过,我随即想起了法医的鉴定,他们也认定蓉儿是自杀的,虽然自杀后有人动过她的尸体,可是我还是不能够相信,坚强的蓉儿怎么会自杀?我们已经计划好,等我们有了足够的钱,蓉儿就洗干净身体,我们就结婚,开始新的生活。

“她不会自杀的!”我眼睛里有些湿润。今天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么些年过去了,在我心中,那个最需要我爱的就是蓉儿了。

“如果她是自杀,也一定是你给她说了什么。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

“到广州后,我找到了你,可我不敢马上见你,我跟踪你,想慢慢接近你。这时我发现了蓉儿的存在,我改变了主意,我先接触蓉儿。”

“你用什么方法接近她?”我问。

“你的蓉儿是妓女,”郭青青擦干脸上的泪痕,语带讥讽地说:“大概有十几种方法可以接近她。当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买起她。不过为了对你尊重,我没这样做。那天,我看到你们在楼上呆到晚上,我就一直在楼下等。你一离开,我就上去敲蓉儿的门。我本来只是想向她了解一些你的近况,我不是去挑衅的,你相信我,我改变了,就象我的外表一样,我彻底改变了。那时我们在一起时,无论是谁只要多看其他的异性一眼,就有可能引起我们俩一个星期的冷战。我现在想起来就后悔,所以我敲容儿的门时,真是只想和她好好聊聊。我甚至想,我们有可能成为好姐妹,反正她只不过是个妓女,我真犯不着嫉妒。可是当蓉儿来开门时,我突然妒火中烧,因为蓉儿大概是以为你又回来了,就急急忙忙地冲过来开门。

“门一打开,我怔住了,我好象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身材、皮肤、脸形都和我以前如此相似,连**的形状和**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我当时的样子一定象见了鬼似的目瞪口呆,我看到了整容前的自己。我当时突然想,你找蓉儿就是因为忘不了我吧,那我还整容干吗?我不知所措地把视线从她**裸的上身向下移去,天啊!她竟然还穿着丁字内裤,和我们以前在一起时你让我整天穿的一样!你想,我会有什么感觉?”

“你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可是你也不能杀人啊。”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杀人!你——”

“接着讲!”我打断她,不许她辩解。

“她让我进去,我告诉她我是你的同学,只是没有告诉她我们的关系。可是没有想到,你的蓉儿听说我们是同学,话盒子就打开了。她说她是多么的爱你,又说,她现在干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在做准备。她说,这一辈子,她为你而活着,也可以为你而死。她就这样一直从她说到你,又从你说到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我感到气都透不过来了,于是我就打断她。我说,你想听我们的故事吗?她天真地问:‘我们是谁呀?是你和你的爱人吗?他来了没有?他在哪里?’我说,我们就是我和杨文峰。她疑惑的看着我,不说话,点了点头。于是我就告诉她我们俩的故事。”

“我们俩的故事就象一部充满喜怒哀乐的爱情老片,撒落在几个国家,两个大洲。你到底告诉了她什么?” 我伤感地说。

“我告诉她的是我们的故事中最美好的部分,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还留在我记忆中的部分。我给蓉儿详细讲,从我们第一次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你笨手笨脚的弄破我的贞操,到你跪在地上发誓爱我到地老天荒,一直讲到我们在美国如何幻想美好的未来。”

“就这些?”我追问。

郭青青支支吾吾的,看到我严厉的目光,低下头,接着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郭青青在给蓉儿讲完故事后,突然改变话题,她告诉蓉儿说我一直还爱着她。她说,你看,杨文峰选择你就是因为你长得象我以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还让你穿上我以前穿的小小的三角内裤,你们**时他都是使用这样的姿势,对不对?这时,蓉儿突然打断她,说:“我们没有做过爱。”郭青青一听,心中更加兴奋,继续刺痛蓉儿说:“他不和你**是因为怕对不起我呀,这你也不明白?他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影子。什么你们结婚呀计划未来的,都是骗你的!文峰是一个传统死板的家伙,我以前看别的男人一眼他都不理睬我一个星期,这样的人会和你这样的娼妓结婚吗?”

“看到你蓉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心里高兴极了,我报仇了,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是,文峰,你知道,我做事很绝的,我要让人高兴就想让他到达极乐,想让人难受,就非让他下地狱不可。我并没有停止,我后来甚至告诉她,文峰知道我要回来,今天就是他让我来告诉你,你的作用结束了,我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漂亮十倍——”

“你太残酷了!”我把牙咬得紧紧地说:“蓉儿孤苦伶仃的,虽然没有你有学问,可是她的自尊自爱一点不比你少,这样的女孩子靠出卖**过日子已经够可怜的了。这些日子里,她带给我的欢乐是我多年没有拥有过的,我答应和她结婚的承诺也渐渐成为她生活的支柱。你说的那些话,不是要了她的命?并且我现在告诉你,你的话还都是谎言!我告诉你,我是准备和蓉儿结婚的,真的!”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接着说!”我恨恨地说。

“我不知道一个妓女也会这么倔强,如果知道,我就少说两句了。”郭青青的声音有些颤动,不无后悔,“我说了那么多,她却只是脸色阴沉,并不辩解或者哭泣,这样就更加让我不耐烦。我就开始嘲笑她的职业,并编造故事说你是多么的看不起妓女,而且常常通过信件或者电话在我面前奚落蓉儿,蓉儿这时才流下了眼泪。看到她的眼泪,我有一种快感。我想,如果我再接再厉,就可以让她对你彻底死心。于是我对她说,文峰抱怨目前没有办法甩掉你,还开玩笑地说,要是你意外死亡或者自杀就好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一耳刮子打在郭青青的脸上。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反而停止了流泪。

“那自杀药,又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蓉儿,我为了文峰花费了一百多万美元把自己改得貌若天仙,如果这次回来还得不到文锋,我就自杀!你看,药都买好了。我一边说,一边把药拿出来,对蓉儿展出胜利者的姿态,微笑着说:‘但是我现在用不上了,文峰永远是我的。’我说完,就把小瓶药丢进墙角的垃圾筒里。后来我们继续聊天,主要是她告诉我你这段时间身体怎样,要注意些什么,要多吃什么。她对我说,今后就拜托你照顾文峰了。谈着谈着,蓉儿说有点肚子俄了,她让我去楼下的小卖部给她买点吃的,我就答应了。”

“你就下去了?等等。”我不解地问:“你那瓶药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感冒药?还是避孕药?”

“是美国最新研制出来的安乐死毒药!我高价买来的。”

“你真随身带了一瓶自杀药?为什么?”我更加迷惑不解。

“我不是说了吗?”郭青青冷冷地说:“得不到你,我就用来自杀!”

“你——”我说不出话,手脚变得冰凉,这个世界好象完全乱套了。

“你不应该认为我说的是假话。”郭青青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冷,“我下去买东西,来回还不到十分钟,没想到蓉儿竟然从垃圾筒里找出毒药,全数服下了。当我回到房间时,她已经死了。”

一阵令人窒吸沉默,空气里流动着悲愤和难受。过了好一会,郭青青接着说:“我当时悔恨死了,没有想到自己成为了凶手。可是转念一想,我就开始恨你,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于是我就把现场布置了一下,并且把她房间里通信联系地址之类的东西都取走,只留下所有可以让警察追查到你的线索!”

“你真狠毒!想连我也害死?”

“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难受一阵子。以你的背景和关系,杀死一个妓女还不至于判刑。不是吗?”

“你胡说!!”

“我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郭青青幽幽道:“容儿这个线断掉了,我要接触你就得想别的方法。我知道你父母在广州,于是我就设计在公园巧遇他们。他们都是很善良的老人,我是真心喜欢他们。”

“你在利用他们的善良!不要为自己找借口。”我愤愤地说。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孝顺的儿子,你不觉得吗?你自己的生命有一半是为他们而活着,不是吗?所以通过你父母接触你是最好的,也是最能够让你接受的。第一次在你父母家见你时,我又紧张又兴奋。知道你当时没有认出我,我放心了,可是后来又有些失落。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记得你搂抱着我时说的每一句话,什么喜欢我的香味,喜欢我的媚态等等,可是当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不但感觉不出来,还抓住每一个机会偷看阿华的**和屁股沟。”

“果然是老同学,不愧为受过训练的!你接近我父母,采取了让我最不会产生怀疑的方式。你利用我父母想多活几年,以及使用我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行骗方法来迷惑我。因为从我这边来说,既然发现你是来骗钱的,就自然不会怀疑你有更大的阴谋。”我痛心地说,心里却不能不为郭青青或者中央情报局的诡计叫好。我说:“我现在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你,阿华?还是郭青青?阿华到底存在吗?”

“我就是阿华!当然存在。”她从床上坐起来,仍然**着身子。

“那你告诉我的阿华的故事,还有她的老公,那些——都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我想象出来的阿华的遭遇。可是那些**的镜头,却是我一直幻想我们俩在一起时做的。你相信我吗?这些年我和任何人**都没有睁开过眼睛,不管和谁**,我都在幻想那进入我身体,压着我的人就是你。再说,阿华的遭遇不正是你同情的?阿华的**经历不就是你暗中幻想的吗?你一直有轻微的性变态,你难道不知道?”

“不要说了!”我觉得头疼欲裂,抱着头,想把整个事情想清楚,可是脑子里却象浆糊一样一团糟,我决定放弃。

“不管你是郭青青还是阿华,我想我们之间的恩怨应该结束了。你休息一会,明天就该到另外的人那里去解释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从此一笔勾销。”

郭青青不解的看着我,摇摇头,轻声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不耐烦地说:“你不要假装糊涂了。你不是说过,我杨文峰不是普通的人吗?”

“文峰,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郭青青倾过身子,她身体上的汗水和混和液体已经干了,冰凉凉的象蛇一样。我下意识地回避她向我靠过来。“明天我就把你送到国家安全局去。如果你要装糊涂,那就到那里去再装吧。”

“送我到国家安全局?为什么?”郭青青有些天真地问,我突然心里一动。我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伸出手扣住她脖子,让两根手指捏住她的喉咙两边。郭青青显然害怕起来:“你要干什么?”我说:“不要动,我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告诉我。”我另外一只手伸出来压着她的胸口,感觉到心跳后,我等了两分钟,然后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郭青青,你为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是吗?数二十个数后回答是还是不是!”

她的眼里露出迷茫,过了二十秒,才回答:“不是!”

我又问:“是不是你设计陷害我们的老同学李军的?回答是还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这次她回答得快而坚决。

我一只手死死捏着郭青青的脖子旁边的大动脉,另外一只手压着她的心口感觉她的心跳,又默默计算了两分钟,大约算出了她的脉冲和心跳的速度后,我放开了手。我突然没有那么自信了。

郭青青当然知道我在进行最直接最有效的测谎。我们当时在一起时,我曾经使用这个方法对她进行折磨。那时我们**后,我会突然进行这样的测谎。我会问她,你和我**时是不是想着别人?是不是想着更加变态的动作?当我知道她没有撒谎时,我仍然会声称她撒了谎,于是我就讥讽她,侮辱她。我变态的欣赏着她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辩解、认错,然后象个小性奴一样被我惩罚,从而获得心理的满足。那时的郭青青既不怀疑我测谎的科学性,也不怀疑我这个测谎者是否撒谎,更加不怀疑我是借这个机会一边折磨她,一边让自己从变态中获得乐趣。

“你刚才说的,我真的不懂。文峰,告诉我好吗?”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应该告诉我,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整容后的情况。”

“什么情况?发生了很多事情呀,你要听什么?”

“告诉我你是如何得到护照的?如何加入美国籍?告诉我你和美国政府任何部门有否接触,接触的经过!”

郭青青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想了想,开始讲她整容后的故事。当时她整容的所有资料都在“911”恐怖袭击中丢失了,等到她要入籍想出国时,才发现问题出现了。美国移民局根本不受理她的申请案子,并且也不承认她以前的中国护照。郭青青不但是面容完全改变,而且连指纹也受到破坏了。郭青青没有想到,竟然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如果在国内,还可以找同学朋友帮忙拉关系,走后门。可是那是在美国,她的丈夫也认不出她。在这种情况下,郭青青当时也找过我们在美国的同学,包括刘明伟、小海,可是他们也都觉得无能为力。郭青青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美国政府有关人士找她了解情况,郭青青象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政府的人走后过了一个月,郭青青的身份就解决了。并且在移民归化时,移民局还告诉她可以选择任何喜欢的名字。郭青青当时就选择了一个洋名。“就这些。”郭青青讲得很详细,整整讲了有一个多小时。我听得更加仔细,并且一直集中精神观察她讲话时的表情,眼帘的移动和身体语言。最后,我不得不作出结论,郭青青没有撒谎。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我这样下结论可能是武断的,但是以我和郭青青的关系,以及我对她的了解,我的判断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我更加迷惑了,我问:“那么你好好想一想,你整容的事情,以及你入籍办护照的事情,都有哪些人知道?”

郭青青看到我的表情如此严肃,也害怕起来。她仔细想了想,瓣着手指头算起来:“整容医生麦克,可是他已经死了。诊所的护士凯瑟琳,移民局的两个官员,我们老同学中有在洛杉机的王小海,以及在华盛顿的刘明伟,后来就是找我的那两个美国官员了。”

“那两个官员有没有说自己是什么部门的?”

“没有。”郭青青摇摇头

“那应该是中央情报局的。美国政府部门的人员办事,一定是先告知对方自己隶属部门的。另外他们和你见面后竟然很快就帮你解决了问题,据我所知,他们甚至没有到护士凯瑟琳那里去证实。我想,这足以证明他们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要考察你是否可以为他们所用。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既然不用你,为什么又那么热情地帮助你呢?最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的情况竟然又被我们的国家安全部掌握到?还有更奇怪的,你到底和我们两三个几乎同时出事的同学有什么联系呢?”

“你都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郭青青担心地摸摸我的头,冰凉的手突然让我从自言自语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对了,你刚才好象自言自语地说我们有两三个同学出事了,还有谁,不是只有李军吗?”

“哦,是吗?我这样说了吗?”我答非所问地说。我当时一定还想到了邓克海,现在想起来,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严重了。而问题的焦点是,这些问题都把矛头直接指到郭青青的身上。

以目前的情况,只要郭青青落到国家安全部门的手上,肯定是有千口也莫辩。我本能的焦急起来。

“青青,我相信你,但是这件事情非常复杂,可能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你无疑是已经卷进来了。我——”我突然停下来,我注意到郭青青脸上涌现的泪珠,却混和着开心的笑意。

“你怎么了?”

“我高兴!”她靠近我,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你叫我青青,就象以前一样。”

我伸出手想推开她,可是有点不忍心,最终叹了口气,把手轻轻放在她的秀发上。我接着说:“你就忘记这些吧,你目前的处境很危险。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理出头绪,可是就算你没有一点问题,就算最后国家安全部还你清白,但是以国内的法律程序,那可能也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如果你不想在拘留所里被世界上最好的刑侦审问专家审问一两年的话,你现在最好振作起来,我帮你准备好,一早就离开这里。今后使用电子邮件找我。”

“那要多久?”郭青青惶恐地问。

我说:“说不定,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一直得到处躲藏,千万不要暴露。你是被人有计划陷害的,陷害你的目的一是对付我,二是转移国家安全部的注意力,转移注意力的目的就是掩护他继续犯罪。所以这个精心设计的陷害,不会很容易戳穿的,这就是说,一时半刻你很难洗脱罪。我希望尽快查出真相。但你知道有时真相也许永远无法露面。那样的话,你就要东躲西藏一辈子。不过,我会尽一切努力的!”

话音还没有落,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两个人急促走路的脚步声。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现在才早上五点半!我立即明白了,於是我紧紧地搂着眷缩在我怀里的青青,在她脸上亲了一

下,说:“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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