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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欲道 8撕破脸
8撕破脸
刘亦东回到的山南市，已经不是他离开时候的山南市了，一个城市，居然在短短的几天之中从繁荣发展变得落木萧萧，任何一个地方——无论是商业还是政府——看起来都带着一股子有气无力。
刘亦东回到政府，几乎是屁股都没有坐稳立刻要求开会，几个主要部门的会议一开，刘亦东大概也了解到山南市是什么情况了。
就如同孟超说的，小官有人查，大官也有人查，所有跟高城项目有关系的人都要查，整个高城项目都停了下来。
这么一个火爆的项目停下来，带来的问题非常多，所幸高城项目刚刚开始出售不久，对老百姓的冲击还不是很大，影响最大的就是山南市的商人。
山南市政府这一次权衡利弊，几乎大大小小的房地产商都照顾到了，盖房子又不是一个单一的工程，牵连着管线、基建等等二级批发商，再然后又由他们牵连了更上游的工厂，可以说这个高城项目把山南市几乎所有的商人都圈进去了。
这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当初大家挤破了头往里面进，工程又这么大，最终人人进去，最后也就人人倒霉了。
山南市的商业因为高城的停产变得很萧条，大量的资金压在高城无法收回，商人们一夜白头，不过他们这个群体大多数的时间还是要靠着政府，所以他们并没有闹，只能期待着这一场大潮的退去。
商业的萧条牵连着山南市的信心，万花集团前几天被封存险酿事故，所幸韩师师打了个转身就回来了，亲自主持大局，那些个中介一看韩师师被中纪委的人带走都能够全身而退，自然而然对万花集团又恢复了信心。山南市的老百姓经过这么一闹腾，信心有点不足，中介从中周旋，万花集团算是稳定下来了，其他的融资借贷人可没有那么舒服了。
不过钱都压在高城，要也要不回来，老百姓一方面害怕血本无归，另一方面看着房子都在那里，在这种自相矛盾之中，山南市的民间借贷事件已经到了极其敏感的时期，刘亦东从描述中能够感到这种紧绷。
这是一根已经绷紧的线，还是极其脆弱的那种丝线，刘亦东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山南市的火药桶就要炸了。
此时此刻的刘亦东，经过中纪委调查的一番洗礼，反倒坦然了。
他以前很希望火药桶爆炸，希望把山南市民间借贷的邪风刹住，可后来伴随着高城的建设，他又希望这个火药桶不要在高城项目的期间爆炸。
但招待所的七天里，刘亦东猛然想通了，山南市没有高城说不上还有矮城，说不上还有不高不矮城，城市的建设永远是不会停车的，但山南市的民间借贷，却如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刘亦东猛然领悟到，自己害怕高城建设期间出事儿，归根到底是他对自身利益的思考。
高城对于山南市的老百姓是一个新城，他们还没有住进去，甚至刚刚开始要买房，真出了问题不过是山南市的旁边多了一片他们不会踏足的废墟。而刘亦东对高城项目是有感情的，他害怕高城成为废墟，更多的是他害怕对自己政绩的抹杀。
从任何一个经验来说，山南市掀起民间借贷的答案，刘亦东的仕途就算还能继续也只能原地踏步了，高城或许是刘亦东最后的一个大手笔，是对刘亦东官场生涯的盖棺定论，很多人不在乎生前的名声，却很在意身后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
刘亦东就是这样的人，他对于自己在位的时候别人怎么骂他并不理会，却猛然之间发现，他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别人会说刘亦东是个好官。
但在这七天里，刘亦东猛然领悟到了，好官、坏官，其实并不存在于别人的口中，因为在你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很多，也不存在于自己的嘴里，就如同小马说的，这年头哪个贪官没有点反贪的名言？好官、坏官在于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自己的扪心自问，你是用你的权力让自己更舒服了，还是让百姓更满意了。
好官、坏官就好像是道一般，只存在于心里，不存在任何一个地方。
别人的官场，那是别人的道，任何人的道是不一样的，哪怕一样是好官，他们的官道也会是截然不同的，哪怕一样是坏官，他们的行为也会千差万别。
刘亦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的字画前。
为人民服务。
这就是刘亦东的官道，不管他官场的最后会被人们如何的评论甚至唾骂，刘亦东把这五个字放在了心里。
真正的道，只在自己的心里，不在别人的口中。
刘亦东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字画，然后猛然之间三鞠躬，再然后他把字画拿了下来，打电话给紫嫣，让她到政府一趟。
紫嫣不知道刘亦东回来，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急冲冲地赶来，看到刘亦东站在桌前出神。
紫嫣喊了一声刘市长，刘亦东转了过来，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对紫嫣说，我回来了。
紫嫣说，没什么事儿吧。
刘亦东说，没事儿，没事儿，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在这方面出什么问题。紫嫣，这么多年我可以说的上是很寒酸，真的很寒酸，从来没有送给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但是你知道，我这么多年珍视的东西不多，你算一个，菲菲他们算一个，再有的就是……这幅字画。
紫嫣愣了一下，然后说，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刘亦东说，你听我说完，这幅字画我不想留在身边了，我想送给你，可以么？
紫嫣说，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纪委查到了你什么？你告诉我啊。
刘亦东摇头说，没有，但，我不想把这幅字画留在身边了，或许我没有留在身边的必要了，它所有能够教给我的，都已经记在我的心里了。紫嫣，这幅字画我给你，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个官员，你觉得他好像是当年的我的话，你觉得他会是一个好官的话，你帮我转交给他。
紫嫣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她接过了字画，点了点头，然后说，你真的出事了么？
刘亦东笑着给紫嫣擦了擦眼泪，他说，别傻了，我真的没有事儿啊，你还不相信我么。
紫嫣说，我相信你，前几天有人来问我们什么关系，我大大方方就承认了，我不怕他们查，我也相信你也不怕他们查。如果你丢了官，我们就结婚。如果你坐牢，我等你。总之，有什么结果我们一起承担。
刘亦东一愣，没想到紫嫣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刘亦东说，你肯嫁给我？
紫嫣说，如果你丢了官，我们就结婚，如果你还是刘市长，那我等你退休。
刘亦东说，你等了我一辈子，我不想让你再等了，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我就算是刘市长，也可以娶你。
紫嫣脸色一红，笑了一下，然后说，你真的没事儿？你干什么吓唬我？
刘亦东说，我没有吓唬你，我现在没有事儿，可是山南市不会消停了。这幅字画的任务已经完成，我知道我到底该做什么了，我想把它交给最信任的人，或许某一天，它可以指导下一个学生。
紫嫣说，好，我替你保管，等到风平浪静了，我再给你。
刘亦东摇头说，不了，记住我的话，某一天碰到某一个对的人，你交给他。
紫嫣看刘亦东很坚决，她点了点头，刘亦东笑了一下，然后说，嫁给我好么？
紫嫣脸色又一红，她说，等到那一天吧。
刘亦东说，哪一天？
紫嫣说，你成为大英雄的那一天。
刘亦东哈哈一笑，然后说，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了，你会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刘亦东送走了紫嫣，也送走了字画，他恍然若失，呆坐了半天才想起需要给王灵儿打个电话。
刘亦东并没有王灵儿的手机号，他喊来孟超，对孟超说，钱市长让我转达给家属几句话，能帮我找到电话么？
孟超点头说，钱夫人么？
刘亦东点了点头，然后说，他们并没有结婚，你知道么？
孟超也是一愣，然后摇头说，不知道，这么多年一直都夫妻相称，不是么？
刘亦东说，听说不是，你把电话给我找到吧。
孟超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十分钟找到了王灵儿的电话，刘亦东怕王灵儿不接，用市政府的座机打了过去，果然王灵儿接得很匆忙。
刘亦东开口说，你好，我是刘亦东。
王灵儿那面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说，刘市长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刘亦东说，我碰到钱市长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王灵儿嗯了一声，然后说，您说。
刘亦东说，他说让你救他，只有这一句。
王灵儿那面说了句谢谢，电话也就挂了。
刘亦东跟着挂了电话，他想着山南市不会平静了，却没有想到他的电话成了导火索，彻底点燃了山南市的战火。
王灵儿挂了电话，直接打给了韩师师，韩师师那面半天才接起来，这一次倒是没有喊大侄女，而是问了一句，王总，有事儿么？
王灵儿咬牙切齿，她说，钱华是不是你出卖的？
韩师师说，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王灵儿说，为什么你出来了？还那么快，那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做调查吧，你是不是出卖了所有人。
韩师师说，别这么说，我就算出卖了所有人，你跟钱市长也不算是所有人之中的，我们之间的交集不多，对吧。
王灵儿说，本来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但是今天我确定了，钱市长面临的绝对不是简单的调查。你跟他们做了交易，是，还是不是，回答我。
韩师师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王灵儿说，我有确切地消息来源，是你举报的张泰之，这是你亲口说的，对不对。
韩师师哈哈一笑，然后说，还确切的消息来源，你吓唬小孩儿呢么？
王灵儿说，我现在就问你承认不承认，是你把钱市长弄进去的，为什么你出来他就进去了？
韩师师说，我可不知道，不过听说山南市的官员都要查吧，刘市长不是也进去了，难道也是我在背后捣鬼？
王灵儿说，山南市的官员都要查，那是一个一个的查，按照顺序也不应该刘亦东查完就查钱市长，而且当时刘亦东没查完，就是你出来之后，对吧。
韩师师说，我很忙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灵儿说，我知道你跟他们有交易，你帮我个忙，把钱华放出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韩师师又哈哈一笑，她说，你能给我什么？大侄女，还是说点软话吧，说不上四姑姑还能帮帮你。
王灵儿咬牙切齿，最后说，四姑姑，求你帮我这一次行不行。
韩师师哦了一声，然后说，那行，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我并没有举报你们家钱华，但山南市需要一个够级别的官员交差，钱华的弱点最大，我就是稍稍提了提名字，证据什么的我没有，不过你们那面自己小心吧。
王灵儿说，那你能不能让他们放了钱市长，四姑姑，我求你了。
韩师师笑着说，大侄女，真不是四姑姑不帮你，纪委又不是我们家开的，要不然这样，你去自首，然后也咬出几个官员来，看看人家能不能饶了你们家钱华。
王灵儿咬着牙说，韩师师，你也别太嚣张了，你真的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万花集团，对么？我告诉你，我手里有的东西你想象不到，你要是聪明点，想办法把钱市长给我放出来，否则的话，我们同归于尽。
韩师师呦了一声，然后说，大侄女，四姑姑我是吓大的么？行啊，你有什么能耐用出来，我倒要看看我万花集团有什么东西在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