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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情 240 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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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面无表情望着他,“好大的本事,连没发生的都能未卜先知。”

抵着的耳环力度愈发加重 , 他被迫仰头,从下颚到锁骨抻出一道凸起狰狞的青筋 , “既然是东北的遗珠 , 你想必对我过往一清二楚,我程霖恶名远播 , 生死关卡欺骗我的 , 一律先我下黄泉。”

我干脆挑明 , 祁东的镇静皲裂了几分,“劳恩小姐 , 沈检察长有父亲和官场积攒多年的人脉护航,张世豪背着红色通缉令 , 大势已去是有目共睹 , 关彦庭虽然没有口实,但他司马昭之心这半年暴露得非常快 , 从他把手伸向邹秘书长的一刻 , 沈良州就察觉了,您授意马仔制造邹太太车祸丧命 , 邹秘书长和关彦庭好歹为伍了两月 , 他没留后手吗?军政方面的隐情 , 他也捏了一部分 , 关彦庭绝非百分百清白,军队的水远比仕途深奥,区区的文职参谋员起家,平步青云坐在副书记之位 , 得中央青睐 , 他运筹帷幄谋害打压了多少竞争的同僚,从中颠倒是非,您有数吗?”

我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得有些手软,“沈良州涉黑 , 我也有证据。鱼死网破 , 他们谁也赌不起。”

祁东苦笑,“张世豪实打实的双手染血,沈良州杀人下属做 , 他连只言片语的文字都没写,您所谓的证据 , 不就是几家场子吗?东北的黑道哪位敢指认他?涉黑生意有错,罪不至死。沈国安不倒,他有出头之日,关彦庭的一桩桩私密昭告天下 , 他何止垮台,军官的丑闻意味什么?”

“削尖脑袋往金字塔尖爬的,只有他吗?下至科室,上至中央,升迁不是天上掉馅饼,谁没点难以启齿的城府,干等被吞噬吗?”

祁东缄默,他了无波澜的模样刺激了我,我怒喝,“沈良州除了这些筹码,还有一招制敌的法宝吗?”

针尖沿着他的筋脉划十字,每挪一毫米 , 他便龇牙咧嘴大汗淋漓,我置若罔闻,创作着这副画 , “我提醒你,我喜欢果断利落 , 如果你不顺服我 , 我一怒促使,自己都控制不住呢。”

祁东说程小姐享有沈检察长念念不忘的宠爱 , 您想探究内幕 , 亲自寻觅良机问他 , 只要劳恩小姐站对阵营,沈检察长不舍拒之千里。张世豪山穷水尽 , 关彦庭生死不明,他们的路狭隘 , 摆在您面前的 , 却不是一条路。聪明人知道最适合的抉择。

祁东狡猾得很,和我猜哑谜 , 演无间道 , 我割着他喉结的薄皮,描摹梅花的形状 , 瞳孔嗜血而暴戾 , 大有折磨致死的冲动 , 他无措中扭摆躯体 , “程小姐。”他眼底的惊惧和恐慌随着吞咽唾沫以及我逐渐不可忽略的蛮力而变得分明,“张世豪在1902培养了一支队伍,十五名死士组成,其中两人 , 是阿痔选的 , 他们叛变了。张世豪扣押西双版纳橡胶林的贩毒潜艇,一旦在澳门露头,沈检察长必定了如执掌 , 因为这十五名死士 , 会是运送入境的马仔。”

尖锐的银针勾起他下巴,我饶有兴味和他对视,“关彦庭的五十名特战兵,有沈良州的间谍吗?”

他说有一个 , 张世豪有两个。

我收了耳环,戴在耳垂处 , 捋顺底端的流苏,“祁东,今天这番话,我当没听过 , 你也当没见我,我们守口如瓶,不耽误你吃香喝辣。你出卖我也无妨,失去价值的你,沈良州和关彦庭都没必要再利用。你不甘前功尽弃,就管好自己的舌。我警告你,明着呛张世豪的买卖,你不许做,旁人我不管 , 你率队不行。你掂量。”

我抓住坤包,留下心有余悸的他扬长而去。

我推开厅堂正门,倚着后备箱吸烟的秃头匆忙迎我 , 他机敏打量四周,“嫂子 , 关彦庭也在百鹤楼 , 您和他碰了吗。”

我故作惊讶,“他?什么时候。”

秃头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 “半小时前 , 坐吉普的。”

我瞥了一眼停车场 , “我和阿波在雅间商议解救孟含春,麻六监视我被我洞穿 , 哪有精气神顾及茶楼里无关紧要的角色。”

他一头雾水,“关彦庭不是您东北的老公吗?”

我余光凶狠一扫,秃头按住失言的嘴 , 拉车门侍奉我落座 , “豪哥能有麻烦吗?220的窗帘一直拉着。”

我揉捏着太阳穴,“郑总长不敢玩阴的。他是条子 , 又不是黑社会 , 暗杀这一套他吃不消。”

我心不在焉,也听不进秃头的一堆说辞 , 我琢磨着祁东的陈词 , 关彦庭带领的五十名特战兵 , 竟已知三人是敌兵 , 以他滴水不漏的缜密性格,他会一无所知吗?怎就凑巧是这三人陪同,还是他照单全收在故弄玄虚。

我脸色苍白极了,秃头没多问 , 他载着我离开百鹤楼 , 返回1902。

张世豪大约凌晨两点归来。

刚解决完胜义余党的花豹尾随一侧,他掌中持一份传真,寥寥几笔 , 文字看不真切 , 倒是落款处盖着军用公章,类似的纸军政统一使用,各省的保密局、军队机密部门防止卧底消息泄漏 , 会在纸张的表层烤一片油蜡,传真的字迹模糊 , 浸泡墨水、碱水中才能清晰,而毒枭不清楚条子五花八门的手段,一时半会儿挖不出细作,我也是跟祖宗长得见识。

“炳哥有消息了。”

我一怔 , 花豹把传真递给张世豪,“您吩咐炳哥盯梢阿痔,做掉他灭口,阿痔这段日子在香港,昨晚炳哥逮着空隙,枪击了阿痔,可惜只废了他一颗眼珠子,人没大碍。安德森器重阿痔,这趟香港之行 , 阿痔立功了,和**平起平坐,咱搞他费劲了。”

张世豪沉默翻阅着传真 , “阿痔不在澳门,阿炳为何失踪。”

“他潜入了驻澳军区 , 联络到了咱埋伏关彦庭特战兵内部的耳目。”

张世豪蹙眉 , 阿炳实在胆大妄为,驻澳军队进出需要严格的扫描和临检 , 即便是武警特警 , 也要一周例行人像还原 , 谨防浑水摸鱼,阿炳藏匿其中安然无恙 , 简直是奇迹。

“咱的间谍反水了。确切说,压根不是咱的人 , 他就是关彦庭的兵 , 假意投诚,他放给咱的饵料实则可有可无 , 由于涉及军区 , 显得很庞大隆重,关彦庭指令无非半真半假 , 咱们策反他三年 , 期间他很出色 , 毫无纰漏 , 炳哥轻信了他,在东北的地下仓库接过头,如今东北的老窝败露了。”

张世豪摸出打火机,一簇旺盛蒸腾的火苗竖在纸张的一角 , 火势在穿堂风的吹鼓下愈演愈烈 , 顷刻间肆虐了一行行文字,焚化成一捧焦炭。

花豹说,“炳哥托我捎句话 , 他非要解决了这名特战兵 , 否则不回复命。”

“胡闹。驻澳军队是他的地盘吗?他能撑一周,不代表撑得过两周。拿性命博弈,远不到那地步。入境的特战兵是关彦庭升任参谋长培训的关家军 , 多则十年,少则五年 , 他教习了不少功夫,阿炳一对一赢,一对五十赢吗?”

张世豪用方帕擦拭手指的余灰,“叫他立刻回。”

他进浴室洗澡的空当,我溜向会客厅 , 在花豹正要出门时,拦住了他,我问他赖子提拔阿痔升堂主后,在1902归他负责的马仔有多少人?

花豹估测了下,“一百。”

数字不大不小,施行困难重重,一百名马仔,让他们收拾铺盖滚蛋,最是斩草除根,可张世豪用人之际 , 胜义的俘虏终究不比自己场子的马仔可靠,为了两名叛徒,殃及无辜的九十八人 , 太动摇军心了。

“一百名马仔中,和阿痔关系淡薄的 , 不常接触的,有多少?”

花豹思付更久一些 , “和他都不错,而且听话 , 阿痔没倒戈安德森之前 , 带马仔打得一副好牌 , 赖哥也不行。”

“豪哥对外交接的差事有重要人物参与,每次都派他 , 可迟迟不提携的马仔,有印象吗?”

他这一回没犹豫,“有七人 , 我们私下打趣 , 他们是个子矮,头儿瞧不着 , 白瞎了兢兢业业 , 也讨不到便宜。”

“别打草惊蛇,以安排任务为由 , 把七人一同调离澳门。随便去哪。”

花豹不明所以,“嫂子的意思?”

我懒得废话 , “你无须多问。”

他说明白。

避嫌是人之常情 , 越有问题越藏着掖着 , 阿痔的麾下之臣,一定在明面和他同场微乎其微,反正也没确凿的信息,这七人嫌疑最大 , 支走总没错。

花豹迈出门的同时 , 忽然对我说了句,“嫂子,豪哥在澳门给您寻医呢。您不舒服?”

我抬了一半的脚步倏而迟缓,“寻医?”

“是 , 妇科圣手 , 能祛毒的。”

我一瞬间想到藏红花。

“多前儿的事?”

“今早晨。”

我满腹心事点了下头,“你忙吧,权当没和我说。”

藏红花的事 , 我和张世豪谁也没戳破,彼此心照不宣 , 朱医生万万不会愚蠢到不打自招,坦白自己告诉了我,东北人多口杂,黑白道都非善类 , 我大张旗鼓的问诊不现实,澳门的确方便许多。

这一晚我照例绝口不提,更没问及半分关乎张世豪寻医的事,他也洒脱从容得很,我们相安无事一夜。次日天明,我没招呼秃头和任何马仔护送,悄无声息乘了一辆出租,直奔澳门最知名的妇产医院,我让司机往偏僻的巷子和拥挤的人潮里扎 , 意图甩掉阿波,抵达医院门口,我又等了三五分钟 , 周边不见他踪影,我才放心飞速下车。

我的自由时间紧迫 , 超过一时辰 , 秃头便能发觉我消失了,我一分一秒也不怠慢 , 速战速决挂了一名专家大夫的号 , 我做遍了每一样检查 , 当我把成摞的报告交给他时,他抽出积压在最底的一份超声波和血检 , 他扶了扶鼻梁的眼镜框,看了良久说 , “您长期服用避孕药 , 体内查出一些有害身体的药物成分,剂量很大 , 毒性根深蒂固 , 女子的根本已经伤透,怀孕几率很小。”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 我仍不可抑止倒退了几步 , 脊骨毫无征兆跌撞在门栓 , 一刹疼得脸庞铁青。

我脑海里嗡嗡作响 , 轰隆炸裂开一剂晴天霹雳,霹雳电击我,将我从头到脚侵蚀,我剧烈抖动着 , 掌心扣在心窝 , 隔着单薄的衣衫,它依旧滚烫。

如此滚烫的我,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我不死心 ,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他 , “几率小,有几成?”

医生踌躇片刻,哀叹说,“比0大不了多少。劳恩女士 , 您才二十二岁,身子怎么拖累成这副样子。”

我的五脏六腑犹如一潭死水 , 沉寂没有了半点涟漪。

这几年的荣华利禄,换回这个结果,到底值得吗。

善恶终有罚,罪孽的轮回之手 , 谁也躲不过。

我失魂落魄回想着医生的判决,没留意脚底,绊倒在门槛儿,胸膛的灼痛令我的隐忍满盘溃散,我匍匐在冰冷的瓷砖,捂着脸肩膀耸动,好半晌才踉跄爬起,大夫将报告装入一封档案袋,“劳恩女士 , 死刑犯也有改判缓期,生养顺其自然,心态调整好 , 福报贺喜也说不准。我为您开几副重要调理。”

我停驻两秒,麻木扯了扯嘴角 , “不需要了 , 多谢您。”

我不知自己如何回去的,我浑浑噩噩游荡在街巷 , 犹如漂泊的孤魂野鬼 , 心脏被阉割出巨大的窟窿 , 无底洞般填充不满,它在漏气 , 它揪紧了我的皮与骨,令我窒息。

等我恍惚有了意识 , 站立于灯火昏黄的客厅 , 桌角点了一盏灯,很暗 , 却暖 , 张世豪端坐在咫尺之遥的沙发,他浏览着一刊澳门本地的新闻报纸 , 玄关候着的秃头一言不发接过我拎的坤包 , 朝我使了个莫名其妙的眼色 , 低头进入厨房 , 关合住门。仅剩我们两人的空气弥漫着使我无所遁形的诡谲和压迫。

我支支吾吾找借口逃离,“我累了,想早睡。”

我疾步走向卧房,手才按住门把 , 抖落报纸的沙沙声随即传来 , “站住。”

他唤住我,若无其事的翻阅报纸,“我招惹你了吗。”他锁定在我忧愁死寂的眉目间 , “躲我。”

我生怕他知道我的状况 , 情急中大声反驳他,“我没躲!”

他面无波动,“今天去了哪里。”

“市区逛逛。”

他不曾出声,而是从茶几玻璃下抽出一份医学报告 , 平静审阅着,我发现那是我的化验单 , 顿时大惊失色,冲上去试图夺回,他手微微一闪,避开了我。

“瞒着我干什么。”

像埋藏在深处无人知晓的一根弦 , 被一场瓢泼大雨冲刷,糜乱残忍的撩拨着,我丢盔弃甲,惨烈投降,丧失了挣扎的尊严和理智,跌坐在他身旁,哭得全身抽噎不止。

他抱住情绪激动的我,轻轻拍打着颤栗佝偻的脊背,“没关系。”

我不肯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和憔悴 , 我没有勇气接受他的眼神,我宁可张世豪怪罪我,厌弃我 , 甚至摔碎所有的东西,发泄他的怒火和绝望 , 也不愿是他安抚我 , 当作从未发生。

我抓紧他衬衫,崩溃嚎啕 , “是我不好 , 是我的错。”

他闷笑 , 抬起我泪痕斑驳的面孔,拂掉眼角一滴滴流淌的泪珠 , 它们不止,他拂一滴 , 下一滴便溢出 , 他耐着性子直到擦干净我的全部泪痕,他吻我的额头和眼尾 , “小五 , 我有你就够了,我不是很喜欢孩子。”

我视线中 , 他的眼睛里 , 是美梦一般的温柔 , 无比炙热 , 烫得我近乎疯魔。

他怎会不喜欢。

我记得他拥着我,说他多么欢喜,多么期盼,他半生漂泊 , 刀山火海 , 他没有家,没有过一日安定的生活。

他那么殷切而幻想,他或许三十五年都没展露过那样的目光。

他没有过那样的喜悦。

柔软 , 和煦 , 纯净。

终是毁在我放荡不堪的过错中。

我从没像此时此刻,痛恨我那段二奶的污秽历史。

我在他怀中哭得几度晕厥,他打横抱起我 , 放在蓄满温水的浴缸,他清洗着我的濡湿和浑浊 , 抚平我的瑟缩。

他用毛巾包裹住我头发时,我从水中站起,不由他反应,正面环绕他的腰 , 肆意且猖獗,我攀挂在他蓬勃的腹肌,仿佛妖娆的水蛇,一寸寸流连而过,他当初也是这样吻我,在那些罔顾纲常,放纵痴癫的夜晚、黄昏和黎明。

在露台,泳池,与射击场 , 他给我快乐,食髓知味的风月。

我爱他沾染我的气息,只有我的气息 , 我爱他和我相同的温度,一点不差。我爱他在我依赖他、需求他 , 永远的逢迎和满足。

他结束 , 我再度俯身坐上去,像不知疲倦昼夜燃烧的火种 , 像一折又一折生生不息的老唱片 , 偶尔累得没了力量 , 搂着他大口喘息。

一切归为平静,我如同脱了一重皮 , 我浮沉在和他交融的汗水与湿渍里,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我披散的长发 , 窗外是喧嚣的澳门 , 是奢靡的澳门,是充满阴暗的澳门。

这座于我完全陌生的城市 , 我此生都未想过 , 我有朝一日会在这里拿着枪,与王法殊死反抗。

我凝望玻璃投射的**倒影 , 我指给他看 , “世豪 , 那是我们。”

他淡淡嗯 , “是我们。”

我又笑又哭,蜷缩成一团,深埋他脖颈,像无助迷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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